皇上自然知道自己這妹妹的心性頗高,可當下聽見這話,他還是有些窘迫。
一旁的海公公更是雙手一抖,拂塵差點掉在地上。
好在這內室之中只有他們三個人在,否則要是讓旁人聽了去,這長公主說話失了分寸,皇家的門面可就保不住了……
可此時的酒楠頤哪裡能顧慮得了那麼多,只見她一甩袖口,對著皇上敷衍的欠身施禮。
「倘若皇兄無旁的事情,妹妹就先告退了。」
話雖這樣說,可根本不給皇上開口的機會,酒楠頤直接帶著近身嬤嬤走出了御書房。
等出宮之後,酒楠頤坐在轎輦內,聽著坊間的喧鬧聲,臉色越發的難看。
只見她掀開帘子看了一眼前方的酒樓,突然勒令開口。
「停轎!」
片刻後,在酒樓二樓的圍欄處,酒楠頤落座,隨著店內夥計上來了一壺酒以及幾個小菜後,近身嬤嬤趕忙湊上前,一邊斟酒一邊耐心規勸著。
「主子,您也不必心急,皇上必定是好心,您也不能這般駁了他的面子……」
「我當然知道皇兄是好心。」
接過酒盅,酒楠頤仰頭一口氣喝下,用手帕胡亂的擦了擦嘴角,目光看向了外面,神情中是掩蓋不住的惱怒。
「只是今日皇兄傳喚的幾個官員,嬤嬤你也瞧見了,一個個都是什麼歪瓜裂棗!他們這種德行的,豈能配得上我!」
說著話,酒楠頤剛想要再拿起酒盅,可忽而瞧見了一雙背影后,目光瞬間定住。
向嬤嬤也察覺到了酒楠頤的不對勁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是沈行南帶著黎凝兒,從一成衣鋪中走了出來。
兩個人的距離十分靠近,看著沈行南眉眼溫和的對著黎凝兒開口,那樣子根本就不像是主僕,倒像是一對兒眷侶。
「這個下賤胚子,倒真是有幾把刷子!竟然能在太師府留下,還是沈行南親自懇求皇兄讓她留在府中的!十足是個狐媚子!」
將這兩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酒楠頤吃味的緊,拿著酒盅的手逐漸用力。
而被她注視的黎凝兒,這會兒也是渾身不自在。
今日晨起,見沈行南同意了自己的說法,要來永安街看看商鋪,她本來還有幾分欣喜的。
可未曾想,給這人打點更衣好了之後,自己卻被勒令要前行陪同。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這當然是好事兒,可昨日在床榻間,她卻是被折騰得不輕,直至天色泛起了肚白,才昏昏睡去,而這會兒就連走路都有些吃力……
看著沈行南刻意靠近自己,一副噓寒問暖的樣子,黎凝兒忍不住的搓了搓牙齒,臉上還要強裝著笑容。
她只怕自己一個沒留神,這氣怒壓不住,就直接一口咬上去了!
「怎麼?方才那幾匹好的布料,還不足夠讓你消氣?」
將黎凝兒的情緒盡數看在眼中,沈行南輕扇著摺扇,明顯的心情大好。
事實上,昨日他發現了黎凝兒的一些才華後,的確是有些抑制不住情緒,所以在床榻間折騰的有些狠,甚至連床被上都染了點點的紅色……
所以今日,他帶著黎凝兒出來,一來是想要更多探知一下坊間百姓的情況,二來也是想要買個小物件兒,來哄哄這丫頭。
「主子打賞恩賜的,奴婢自然欣喜,只是奴婢身份卑微,怕配不上那些個高級綢緞,只覺得將其浪費,有些不忍罷了。」
黎凝兒壓著火氣答話,只是這話說的客氣,可那臉頰都要氣的鼓起來了。
再瞧見她這副嬌嗔的樣子,沈行南磨了磨牙齒,連呼吸急促了幾分。
而此時的酒樓處,向嬤嬤看著黎凝兒走路的姿勢,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禁不住的走到了圍欄處仔細瞧了瞧,片刻後才折返到了酒楠頤的面前,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你瞧見了什麼?」
酒楠頤幾杯酒已經下肚,這會兒連眼角都是赤紅的,眼中更是多了幾分猙獰的紅痕。
而向嬤嬤聞言不敢隱瞞下去,左右看了看鄰桌的客人,才壓低聲音開口。
「主子,老奴方才瞧見黎凝兒那個丫頭,並不像是沒破身子的樣子啊……」
「你說什麼?」
完全沒有預料到的話,讓酒楠頤瞬間瞪大了眼睛,這手掌一抖,好險沒把酒壺直接撞翻。
只見她猛地站起身,走到了圍欄處,雙手抓住欄杆,恨不得半個身子都探出去。
可這會兒,沈行南與黎凝兒已經走遠,她也沒法子看得真切。
向嬤嬤此時是一邊護著酒楠頤,一邊繼續回答著。
「主子,據老奴所知,女子在破身子後,走路的姿勢是同尋常有些不一樣的,您瞧瞧這會兒走到涼茶鋪子的那位女子,她身邊有夫傍身,自然是破了身子的,您看她走路的姿勢……」
向嬤嬤說著話,又將手指向了一個身材嬌小,明眼看著就是還未出閣的姑娘。
「而那黃花大閨女,其姿勢便不與她相同,剛剛老奴瞧黎凝兒的走路姿勢,顯然就是經過了房事的。」
酒楠頤這會兒是酒氣上頭,她根本分辨不出來向嬤嬤所言,女子走路的姿勢有何不同。
如今,這些話經由她的腦子,最終只得出了一個結論。
「黎凝兒這個下賤坯子!她竟然敢耍本公主!我必定讓她落不得好下場!」
酒楠頤氣怒黎凝兒欺瞞自己是真,可更為主要的是,一想到沈行南對一個下賤侍女那般體貼,她這心中就極度的失衡。
此時,也顧不得什麼體面和身份,酒楠頤作勢便要下樓追趕,結果這步子還沒邁開,就被向嬤嬤給攔住了。
「主子,您切勿操之過急啊,這件事情是急不得的,我們必定要先拿下證據,否則別說是太師這邊了,回頭您進宮面見皇上的話,要如何交代呢?」
對上向嬤嬤規勸的目光,酒楠頤大口的喘著氣,雙手抵住了桌面,算是冷靜了下來。
「好,好……」
只見酒楠頤喃喃開口,衝動逐漸壓抑了下去,剛剛的憤怒反而轉為了欣喜。
「倘若這件事情是真的,那丫頭欺瞞了我,那就證明了沈行南是可以盡人道的,那這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