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番外一 白頭

  游小霞走了，走得如此猝不及防。

  最教池明洲心如刀絞的是，謝清然可以跟隨游小霞一塊兒走。

  當然，池明洲不是妒忌謝清然，只是極其矛盾。一方面，他希望，游小霞可以想盡辦法回來，與他、小昭昭一家團聚。另一方面，若是游小霞這輩子都無法歸來，那麼，他盼著，游小霞能夠接受謝清然，至少互相扶持，生活沒有那麼孤單。

  游小霞走後，池明洲開始睡不著了。

  他整夜枯坐，還不如爬起來煮茶。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一套銅鑄風爐、楊柳木炭、熟鐵火鉗、小青竹夾、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煮茶器具擺開，靜待一沸魚目小泡，二沸湧泉連珠，三沸波浪翻騰。

  他一遍又一遍地喝茶，只覺得內心越發苦澀。

  於是，他思考了一年，決定放棄煮茶了。

  天災驟減，不代表完全沒有。江南有水患，嶺南有海嘯，長安有乾旱……他可以盡心盡力地處理，拉著六部，一塊兒熬夜。

  若是有人熬不動了，便會悄悄請教小林子。

  小林子鬼主意多，哄著阿蠻，抱了小昭昭進去。

  池明傑看見小昭昭，整個人柔和下來，便也放過了這些苦苦煎熬的朝廷重臣。

  對了，小林子如今不僅擅長烹飪菜餚，還精通調香了。小林子很想調製一款薰香，讓池明洲不僅可以睡覺，還能夠入夢，做了一個美夢，至少夢見一下游小霞。

  可惜，小林子失敗了一年，池明洲便生出白髮。

  游小霞離開大商的第三個年頭，池明洲一頭青絲全白了，白如雪。

  小昭昭天真地詢問池明洲：「阿耶，你的頭髮是染了什麼花色嗎？白牡丹或者白芍藥？」

  「昭昭，你阿耶很快就會黑回來的。」池明洲俯下身子，摸著小昭昭的腦袋，滿眼儘是溫柔之色。

  只是，這溫柔之色的背後，多了一絲悽然。

  也許，池明洲這輩子都是白髮了。

  後來，小林子調製了遺夢香，用於驅逐午睡後的殘夢。

  聽說，池明洲最近睡覺，頻頻噩夢。一會兒是游小霞在現代社會過得很不好，一會兒是小昭昭出事了。再這麼下去，池明洲的身體怕是要垮掉了。

  哎，小林子很是後悔，當初怎麼就信誓旦旦，可以照顧好池明洲呢。

  池明洲這要死不活的狀態，似乎是拋棄了天下蒼生。

  咳咳，小林子只敢同阿蠻吐槽一下，然後捂住嘴巴。

  在天下蒼生眼裡，只要池明洲在，大商王朝就會屹立不倒。

  遺夢香，以龍腦香溶於清水，添加天竺老山檀香片，又浸潤了桃花、細辛、丁香，香氣清淡，透著冷冽。

  小林子當著池明洲的面，露了一手。

  只見小林子，從白玉素麵香囊取出一枚香丸，擱置在青玉光素托蓮花式香盤上，用楊柳枝點燃，輕輕呵氣。

  剎那間，桃花紛飛，煙霧繚繞。

  「小林子，我好像看見小霞了！」池明洲驀然驚喜萬分。

  小林子剛想說，池明洲這是思念成疾，都出現了幻覺。然而，他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好像也看見了游小霞，懷裡還抱著一個光屁股的小嬰兒，帶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