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寒門帝師> 第941章再見薛永志

第941章再見薛永志

2024-08-21 07:12:32 作者: 我是泡泡
  原來,來的人,正是前軍都督府都督同知薛宗鎧。

  在徐鶴出京時,張璨想將他和另外兩人塞進龍驤衛,一路監視他們。

  但徐鶴卻在張璨親口答應讓他南下後,便再也沒給他面子,直接帶兵離開,壓根沒給薛宗鎧跟上來的時間。

  其實他們這一路南下,朝廷肯定知道龍驤衛的行軍路線的。

  但薛宗鎧卻一直沒有跟上來。

  這說明,最少此人還是比他那個主子知道些好歹的。

  薛宗鎧也是難堪無比,他從五軍營調任千軍都督府之前便一直走得齊王的路子。

  可是從齊王張璨到開熙帝張璨,無論他薛宗鎧多努力,似乎張璨都不想重用於他。

  而眼前的這個駙馬徐鶴,剛進前軍都督府時,還只是個站在自己案前恭敬施禮的年輕人。

  短短几個月後,自己卻要像狗一樣被安排著南下「監視」對方。

  監視?

  真是笑話,所謂的「監視」不過是張璨給他自己留的最後一張臉面罷了。

  而自己,再一次被他拋棄了。

  陪同薛宗鎧一起來的薛永志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好朋友再次見面,沒想到他與清河公主竟然真的成了結髮夫妻。

  而且,自己還奉父親之命帶著同族的薛宗鎧前來「拜見」徐鶴。

  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兩人心中都在忐忑,不知道徐鶴接下來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自己。

  徐鶴自打進門之前就一直在觀察兩人表情,此刻他心裡也有了厎:「薛兄!」

  簡單的兩個字,差點讓薛小侯爺掉眼淚,他激動拱手還禮道:「亮聲!」

  徐鶴朝他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薛宗鎧道:「薛同知,因要趕路,所以沒有等你,勿怪!」

  雖然知道徐鶴這就是個藉口,但薛宗鎧好歹鬆了口氣:「駙馬這是哪裡的話?老夫到了山東不久便聽說駙馬又在霍邱打了場打勝仗,理解理解!」

  徐鶴笑道:「薛同知一路鞍馬勞頓,不如先休息休息,待身體恢復些,我著人送你去龍驤衛駐地,如何?」

  薛宗鎧連忙起身拱手道:「下官正好要向駙馬請示一事!」

  想想自己第一次見這老傢伙時,他坐在大案之後用一副「長輩」的口吻跟自己說話,言語間透露著冷淡和疏遠,沒想到時移世易,對方的態度可謂是180°大轉彎。

  雖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徐鶴也能猜到些許。

  他不動聲色道:「不敢,請講!」

  薛宗鎧看了看本家侄兒薛永志,見他朝自己點頭這才道:「駙馬,實不相瞞,我這人不擅帶兵,所以去了龍驤衛也是給大家添麻煩,不如請駙馬讓我留在此地服侍蜀王殿下,早晚若能遇到駙馬,也能隨時請教給朝廷的奏本應該怎麼寫!」

  徐鶴聞言,心說果然如此,他佯裝沉思,片刻後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軍中營地還不甚規整,條件也很差,我也覺得薛同知暫住此處更為妥帖,至於請教,亮聲實在不敢,若是薛同知對龍驤衛有什麼不了解的地方,可以隨時來找我!」

  薛宗鎧連連點頭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我先下去沐浴一番,一會兒拜見蜀王殿下!」

  ……

  等薛宗鎧走後,薛永志起身拱手一揖道:「亮聲,我也實在沒有辦法,這人到了金陵便大張旗鼓來到我們府上,我爹就算不想管這件事,礙於觀瞻也必須得管了,不過我父親說了,他之所以幫助薛宗鎧,只是因為皇命,而不是因為他是我們家遠親!他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苦心。」

  徐鶴聞言點了點頭,薛舉讓兒子傳的這番話可以理解成,他也是身不由己,可能更深層次中,也隱晦地表達了一些對皇帝的不滿情緒。

  薛家在太祖時,那可是受封過吳王的,在南京勛貴中,那是一等一的大人物,可以說相當於北京的呂亨。

  這樣的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代表一個群體。

  徐鶴試探道:「薛大哥,南京官場和勛貴間,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有沒有什麼看法?未來何去何從,各位大人有沒有讓你帶話?」

  薛永志聞言眼睛一亮,他豎起大拇指道:「小鶴,哦不,亮聲,你真是絕了!我爹說你肯定要問這個問題,果然不假!」


  徐鶴笑了笑靜等下文。

  薛永志道:「下面這些,都是我個人聽到的,看到的然後自己自己總結的,僅供你參考哈!」

  徐鶴心說,你這就差直接告訴我,是你爹讓你傳話的了,不過他卻笑著點了點頭道:「好!」

  「薛宗鎧據……我觀察,他應該是心灰意冷了,你可以從他那了解一些京師的消息,尤其是軍伍方面的事情,他原本出身三大營,後來又在五軍都督府任職,軍伍方面的人面還是很熟悉的!」

  徐鶴點了點頭。

  「南京那邊現在表面平靜,但實則暗流洶湧,皇上撤換了大河衛、建陽衛幾個重要衛所的指揮使,而且還撤換了蘇松常鎮兵備道、潁州兵備道和徐州兵備道。」說到這,薛永志看著徐鶴道,「亮聲你足智多謀,應該知道其中的深意。」

  大河衛駐紮在淮安,毛褘到現在還沒有回到淮安,但淮安的衛所主官卻被撤換成張璨的人,顯然,這是張璨在用大河衛監視漕軍。

  建陽衛駐紮在南京西面,越過江寧就可以直達金陵城下,這是控遏長江上游!

  至於那幾個兵備道……

  整個南直隸,兵備道就只有四個,除了那三個,就是張景賢的徽寧池太,以及海陵城中的淮揚海防道。

  從這點上能看出什麼?

  張璨是恨死了徐鶴,也處處防備著徐鶴,但他又害怕徐鶴真的跟他掀桌子,在江南擁立蜀王。

  這才造成,他把除了徽寧池太和淮揚海防道之外的兵備道全都換成了自己人,但獨獨不敢撤換張景賢和徐鶴家門口的淮揚海防道。

  說實話,徐鶴從這點上就打心眼裡瞧不起張璨,自己雖然沒有謀反的念頭,暫時也沒有擁立蜀王的條件和必要,張璨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要麼是加緊安撫,要麼是雷霆手段。

  像這樣不上不下、不干不脆的,讓徐鶴想起了曹操對袁紹的評價。

  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見徐鶴點頭,薛永志道:「南京現在的情況,實在一言難盡。大傢伙人心惶惶,到處打聽消息。但主要的分成兩派,一派是以南京戶部尚書顧守元為主的大臣,這一派主張全力用兵與豫北,繼續絞殺反賊為要。」

  「另一部分是以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祝尚義為首,他們聯絡了不少官員,準備請松江沈家的沈翰沈閣老出山赴任北京,並且聽說他們最近糾結南京科道言官準備上奏朝廷,讓皇帝用謝太后的懿旨,逼你跟公主和離。」

  聽到這,徐鶴眼睛微眯。

  「這個祝尚義是什麼人?」

  「騰襄左衛軍籍,至正二十一年進士,沈翰的門生。」

  徐鶴不禁一陣頭疼。

  沈家之前選擇了廢太子張琰,算是壓錯了寶。

  如今卻又跟張璨攪合在了一起。

  雖然讓人頭疼,但卻十分合理。

  自己回到南直隸,張璨急需在南直找到一個強有力的地方勢力,從而形成對自己的制約。

  不過徐鶴早已不是當年的徐鶴,沈家雖然家大業大,但說到底,他們混的是文官圈子,這時候彈劾自己跟虱子咬幾口自己沒什麼區別。

  只要自己能控制好龍驤衛和栟茶的海防營勢力,那他們就拿自己沒辦法。

  等真到了明軍北上,這些人也就會消停下來,到時候,他們的命運,不過是自己一言而決的事情。

  為今之計,徐鶴需要做的就是——穩。

  只要自己夠穩,夠低調,那對方拿自己就沒辦法。

  勸公主和離?

  他們倒是能先見到徽姮才行。

  說到這,薛永志沒有再說金陵的情況,而是皺眉道:「亮聲,薛宗鎧之所以這麼晚才趕到金陵,那是因為山東現在徹底亂了。」

  徐鶴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了單縣、曹縣一帶鬧捻子。」

  薛永志搖了搖頭:「那都是老黃曆了!薛宗鎧說,他從濟南府出來後路過泰安州差點沒被當地土匪殺了,這些人如果肆無忌憚,除了濟南、東昌、青州、登州這些府衙所在的大城暫時還沒有土匪山賊敢騷擾,其它地方的縣城白日間都不敢開城門了!」

  徐鶴驚訝道:「鬧得這麼厲害?」


  薛永志道:「何止是厲害,據薛宗鎧說,這些人明顯不是普通的山賊、土匪,他們很多打的都是朱明的旗號,行動起來一看就是受過操練的。」

  「對了,山西澤州你知道吧?」

  徐鶴點了點頭:「跟豫北懷慶府接壤的地方,怎麼了?」

  「據說澤州陽城縣出了一夥反賊,賊首自稱下山虎,前不久這下山虎攻破陽城,順帶手把寧山衛也給平了,這可是除了湖廣、河南之外,第一處整衛被賊屠滅的衛所,現在消息還沒有傳出,要是傳出,估計整個天下都要為之震動。」

  天下震動不震動徐鶴不知道,反正徐鶴聽說後是被鎮住了。

  「這下山虎是什麼來路?他竟然可以洗劫縣城,甚至還能消滅一整個衛所軍?這恐怕不是一般的反賊吧?」

  「聽說都是山西、河南的流民,這些年朝廷賦稅太重,攤派又多,山西的大族你是知道的,都是結寨自保,朝廷還給了他們編練團練的資格,那些地方的團練,朝廷是沒有那麼多錢給他們的,所以那些人只能設卡收厘金,百姓們沒有地種,厘金一設經商又成了麻煩,所以一窩蜂都被那下山虎鼓動了!」

  「恐怕也不是下山虎鼓動,裡面或多或少也有明軍的影子。」

  「誰說不是呢,朱明反賊現在已經打到了彰德府,周圍的湯陰、輝縣、甚至北直隸的邯鄲、廣平都已經開城投降了。朝廷正在調兵,估計最近就有大仗遙打!」

  徐鶴嘆了一口氣,現在還只是山西、山東這些地方,等將來,明軍的勢力繼續擴大,像陝西、甘肅這些北方行省估計呼應的人會越來越多。

  偏偏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只要自己敢有大動作,那自己在法理上就站不住腳。

  可是眼睜睜看著明軍勢力不斷擴張,他又感覺到火燒眉毛的焦急。

  「如果形勢不是按照自己分析的那樣,明軍會最終攻入北京,那自己就是大魏的罪人,百姓的罪人!」

  見徐鶴面色越來越差,薛永志道:「你也別太過憂慮,剛剛說的都是壞消息,現在告訴你個好消息,亮聲,你還記得嚴忠那廝嗎?」

  「嚴忠?德慶侯府的小侯爺?」

  薛永志一拍大腿道:「亮聲好記性,就是那日在秦淮河見到的嚴忠。」

  第一次見嚴忠是徐鶴在薛永志的邀請下,去秦淮河見顧橫波。

  但顧姐姐的小船被德慶侯府的人捷足先登。

  當時薛永志直接把自家的大船開進了秦淮河,著實落了一把嚴忠的面子。

  而且徐鶴記得,當時薛永志跟他說過,薛家本來功封吳王,就是因為第一代德慶侯揭發薛家貪污受賄,最後才被削去王爵,成了如今的侯爵!

  兩家那是世仇了。

  「其實亮聲我也不瞞你,德慶侯府的老侯爺當年揭發我祖上貪污,不過是太祖相逼而已,德慶侯嚴家跟我家其實這些年來表面不和,但私底下還是有往來的。」

  「嚴忠那小子其實人還不錯,我這次離開南京時,他專門找到我,帶了他的名帖過來,說有空再跟你聚一聚!」

  徐鶴聽到這若有所思道:「嚴家是不是被新皇重用了?」

  薛永志一邊搖頭一邊嘆氣道:「神了,真的神了,亮聲你是狀元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啊!」

  徐鶴笑道:「其實也不難猜,你跟我過從甚密,毛褘又是我結義兄弟,南京數得出的勛貴都跟我有私交,偏偏德慶侯府跟你們山陽侯府不對付,皇帝肯定要拉攏一二了。」

  「但我第一次見嚴忠時就猜到他家跟你家只是表面不和,所以我估計嚴家這次叫你帶信來,一是想通過帶信給我,向你們薛家、毛家表態,南京的勛貴,他們嚴家不是異類,跟你們始終站在一條船上;第二就是想藉機拜見蜀王殿下!對嗎?」

  薛永志目瞪口呆地看著徐鶴,半晌說不出話來。

  徐鶴笑了笑,這並不難猜,嚴家不是傻子,他也怕在新皇那條路上,一路走到黑啊!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