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台子旁邊放著一張破舊的小飯桌子，旁邊放了兩個小板凳，一個馬扎子，還有三四個樹墩子，看來是當小板凳使的。
外屋再無別物。
撩開門帘進了裡屋，靠南面是一盤土炕，炕上鋪著一層蓆子，邊都破了。
炕上一頭疊著幾條被子，破的都露著棉花，被子上還有幾隻破枕頭。
靠北牆支著一張三條腿的八仙桌子，看來年頭太長了，桌面上的板子都有了窟窿。
桌子兩邊卻沒有椅子，只有兩隻圓凳子，製作極其粗糙，看來也不是什么正經木匠做的。
房樑上吊著一根竹竿，上面搭著兩條烏漆嘛黑的粗布毛巾。
屋裡再沒有其他。
伊寧又走到西裡間一看，和東屋差不多，只是炕上只有三條被子和三隻枕頭，想來是石頭和小虎哥仨在這屋住。
伊寧心裡堵的上，對杜壽田說道，
「屋裡怪黑的，咱們還是去外面坐會兒吧！」
跟在後面的王玉金急忙說道，
「好好，我去搬桌子！」
來到院子裡，伊寧問兩個少年，
「石頭、小虎，你們很不錯，小小年紀有情有義有擔當！」
石頭和小虎被人誇了，害羞起來，傻傻的不知道說什麼？
旁邊十歲左右小男孩一瞪眼說道，
「我也不讓賣小玲！」
伊寧臉上有了笑意，回頭問他，
「是的，你也很勇敢，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不會叫小豹子吧？」
小男孩一臉迷茫，
「你怎麼知道！」
伊寧笑道，
「我哪裡知道，我是猜的！」
小男孩一歪脖子，說道，
「算了吧，糊弄誰呢，你還挺會猜！」
六七歲的小女孩也湊過來，瞪著兩隻烏黑的大眼睛說道，
「你能猜對我叫啥，我就服你！」
伊寧想了片刻，說道，
「你不會是叫小鳳吧？」
小女孩眼睛瞬間睜的老大，
「你真會猜！」
伊寧一笑說道，
「我猜對了，以後你的聽我的！」
小鳳認賭服輸，抹了抹鼻涕說道，
「行，你說咋的就咋的！」
伊寧心裡說，你們起名字，就是些鳳呀、玲呀、花呀、草呀的，猜對了很難嗎？
王玉金已經把小吃飯桌子放在院裡，石頭和小虎趕緊拿小凳子馬扎子過來放到小桌子周遭，
「恩人，你坐下！」
伊國防把小凳子擺好，
「主子，您坐！」
伊寧和杜壽田坐下，對小玲招招手，
「到我這兒來！」
小玲扭捏著不好意思過來。
正在燒水的小玲娘說道，
「石頭他爹，你去借點茶葉吧！」
「哎！」
伊寧說道，
「別麻煩了，喝口熱水就行了！」
王玉金
「不麻煩，不麻煩！」
說著，還是走了。
伊寧看看石頭和小虎、豹子，見這三個孩子虎頭虎腦，長的挺周正，心裡喜歡。
「石頭，小虎、豹子，你們認字嗎？」
仨人搖搖頭。
「你們願意跟著我去上學麼？」
仨孩子傻了，讀書，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呀！
石頭臉色瞬間晴轉陰，說道，
「俺們念不起書！」
伊寧道，
「你家以後不會缺錢了，用不著你養家了，跟著我去讀書識字，為國家出力可好？」
石頭有些懵，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王玉金回來了，手裡抓著半把茶葉沫子，來到鍋台前，掀開鍋蓋把茶葉放進鍋里。
接著出來，把自己的菸袋鍋子裝滿，遞過來，說道，
「恩人，抽菸！」
伊寧笑笑，搖搖頭。
「我不抽菸，你自己抽吧！」
王玉金又把菸袋遞給杜壽田，杜壽田拿出自己的煙荷包說道，
「我有！」
他又讓伊寧防，伊國防說道，
「我們都不抽菸！」
伊寧又問幾個孩子，
「咋樣呀，想好了沒有！」
旁邊的小鳳卻說道，
「我想念書！」
伊寧一愣，
「你想念書？」
王玉金一瞪眼，
「一邊去，你念個屁的書！」
伊寧有些生氣，說道，
「她還是個孩子，你吼她幹嘛，要念書有錯麼？」
王玉金不言語了，尷尬的點上菸袋鍋子抽了起來。
伊寧聞了聞煙味，問道，
「抽的啥菸葉呀，怎麼這麼嗆？」
小虎說道，
「不嗆才怪，摻了有一半蓖麻葉子！」
王玉金瞪他一眼，
「滾！就你話多！」
伊寧也沒有再問，又問小鳳，
「你願意念書？」
小風偷眼看看她爹，小聲說道，
「我會念書！」
伊寧高興了，
「哈哈，你會念書！」
小玲怕他不信，擦擦還沒有乾的眼睛說道，
「我姐會背書！」
這時候，水開了，小玲娘拿了一個粗瓷大碗從鍋里盛了一碗水端到伊寧面前，
「恩人，你喝茶！」
又對幾個孩子說道，
「你們一邊玩去！」
伊寧攔住，
「小鳳，你背書我聽聽！」
小鳳看看自己的爹娘，不敢言語！
王玉金正想呵斥，小玲娘說道，
「石頭他爹，你還不去打酒稱肉招待恩人們，天可不早了！」
伊寧看看天，已經過正晌午了，隨即對伊國防說道，
「你們去買些好吃的，給孩子們解解饞！」
伊國防吩咐道，
「還不快去！」
王玉金急忙說道，，
「我去！」
伊國防一指伊核平說道，
「你們一塊去！」
伊寧不再管那些，對小風說道，
「別怕，我想聽！」
小鳳終於下定決心，開始背了起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嗯、嗯……」
背到這裡卻是再也背不下去了！
伊寧問道，
「記不得了？」
小鳳眼裡有了淚光，好像很對不起別人似的。
石頭說話了，
「恩人，私塾里教書先生就教到這裡，下面的小風也沒聽過！」
「小鳳上私塾了？」
「哪裡呀，小鳳要看著小玲，是他天天在私塾窗戶外面聽來的！」
伊寧心裡一酸，明白了，私塾先生教百家姓，不只是背，還要寫。
剛開始上學的學生，翻來覆去的念、寫，一個多月也就學這麼多。
小風偷聽能背這麼多，六七歲的孩子來說，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他眼睛濕潤，問道，
「你會寫嗎？」
小鳳搖搖頭。
小虎說道，
「她個子矮，看不到裡頭！」
伊寧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小女孩提著腳趴在學堂窗戶上眼巴巴往裡偷看的場景，心裡一酸，眼淚就要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