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打開,夥計們陸續將筆墨紙硯端進屋內,為了方便兩人比試,還特意搬來了新的桌案。
夥計們在廳內擺放筆墨桌案,裴九走到裴君意身旁坐下,笑著說道:「你猜我剛才看到什麼了?」
也沒等裴君意說話,裴九伸手向桌上茶碗一指, 道:「你看。」
裴君意看過去,只見碗中茶水清淡,並無不妥,嗯……
「哈哈,發現了吧,這不是煮茶, 是泡茶啊!」裴九笑道, 眉毛高高揚起, 嘴角的笑意幾分譏嘲。
剛才的嗤笑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裴君意恍然,隨即一想也能大概猜到泡茶傳開是因為江州先生,倒是也並不在意,也並不像裴九那樣因為「敵人」用了自己的喝茶方式而覺得可笑,只是心裡忍不住感慨傳播之快而已。
不過……從之前望舒樓的事就看出來了,裴九的反派氣息也太濃了……或許往後應該多多留意一些……總之也是後話,目前還是先解決梁思泉的事再說。
「嗯,這也沒什麼可笑的。」裴君意說道。
……
屋外幾人跟著上了二樓,看到一扇房門打開夥計們一齊走入,他們也跟過去。
當然沒有跟進去,只是站在門邊探頭朝里看,待到看清屋內幾人都是些少年人,有人皺眉轉身離開。
「原來只是小兒玩鬧。」
「無趣。」
一人離開便有更多人離開,本就不多的人們變得更少。
忽然有人說道:「咿,那是梁家公子吧?」
本要離開的眾人,聽到這句話停住腳步。
「的確是……有月余沒有出門了吧。」一人點頭答道。
「嗯……聽說是在家中苦讀?」
「誰知道呢……」說話的人笑了笑,意味深長,「反正那件事後就沒見過他。」
「那件事?」
那人沒有再回答他的話, 只笑著搖頭……畢竟是士族公子,有些事私下說一說也就是了,當眾說出來可不行。
有人走到兩人身邊,兩人望去,是先前說無趣了要走的同伴,兩人正要打趣,卻聽他問道:「那是裴家九公子吧?」
兩人看向場中穿著紅衣的少年。
「嗯,是他。」
那人點點頭,又問道:「那,他旁邊那位是……」
眾人朝那邊看去,看到一人被裴九遮住,適才沒能看到,直到這時他側頭說話,那人形容這才露出。
那也只是個少年,十七八歲模樣,一襲白袍,玉冠束髮,坐在那一群五顏六色的少年人中, 他看起來奪目又出塵……
「裴十公子……」有人驚訝開口,說出了這名字卻又有些猶豫,似乎也不能確定。
「裴十……不是聽說回江州了嗎?」一人開口, 問出了眾人的疑惑。
「的確是裴十公子,出城那日是我看到過……」
出城那日啊……
聽說那天去看的人不少……至於為什麼去看……傳聞裴十公子模樣俊美……
人們再次朝那少年臉上看去。
這就是裴十公子啊——
……
夥計們很快將桌案布置好,退到一旁倒是沒有退出去。
對於他人的圍觀裴君意並不在意,看到一切準備好他站起身,看向梁思泉。
「梁公子我們開始吧。」他說道。
在他身旁的裴九也站起來,跟著裴君意走到桌案後坐下。
「梁兄……」同伴開口,想要說些什麼,梁思泉擺手制止,站起身同樣走過去。
坐到桌案前,低頭看著桌上宣紙空空,梁思泉深吸口氣,又重重呼出。
不同於詩詞,書藝是他最自信的一項……作為讀書人,讀了十多年書也練了十多年的字,長他三歲有餘,若這都不能贏他……別的,便更沒有機會了。
「再確認一次。」梁思泉看著他,說道,「你我比試書藝,若是我贏了,上次裴園的賭注作廢,若是我輸了,任由義父處置……」
裴君意點頭俯身提筆,沒有再說話,梁思泉同樣俯身,提起筆,想起之前裴君意說的話,他頓了頓,說道:「你我都是讀書人,比試書藝,希望你能拿出真本事。」
裴君意蘸墨的手一頓,抬起頭,看到梁思泉神情認真,面容嚴肅。
他點頭答應,認真應道:「好。」
看他一刻,梁思泉收回視線,垂目端正身形,扶袖提筆。
隨著兩人落筆,室內眾少年停下低聲議論,門外的眾人也暫時安靜下來。
……
梁公子和裴十公子比試書藝啊……
兩人都是士族出身,往上數三代誰家裡還沒出過一個書藝大家?耳濡目染想來不會平庸,如今兩人比拼書藝,誰輸誰贏可真是說不準。
門外原本離去的幾人又慢慢回來,有人路過看到眾人聚集便也好奇來問,問清發生了什麼,有人停下也有人離開。
場中兩人低頭書寫,眾人站在門外其實什麼也看不到,更多的人回到座位上,叫來店裡的夥計不時打聽兩人比試如何,可惜夥計大都不識字,看不出誰好誰壞也只能說,還未分出勝負。
也不止是屋外樓道里的眾人看不見兩人寫的如何,坐在廳內的少年們也看不到。
比拼書藝也要不了多久。
大家都是讀書人,自然都知道這一點,因此一開始都能忍住好奇靜靜等候,可,漸漸的,看著兩人伏案書寫越寫越多,他們察覺不對。
怎麼那麼久?
終於有人忍不住好奇,站起身走到梁思泉身旁,低頭看去。
「咿!」那人驚訝出聲,將安靜的氛圍打破,不管是屋內的少年們,還是屋外的眾人,紛紛看向他。
少年面上驚訝,除此以外看不出其他情緒。
這是什麼意思?
少年作為梁思泉的同伴,梁思泉書藝是何水平他不知道嗎?那為何會驚訝?是他寫的有什麼奇特之處嗎?書藝能有什麼奇特的,總不會是寫錯字了吧?
廳內少年們相互看看,又不好出聲提問,便有更多人站起來走過去看,漸漸的少年們聚集在梁思泉周圍,站在一旁的夥計們被堵在人群後已經看不到了,至於門外的眾人便更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