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兄……」
「梁兄，莫要意氣用事……」
「不必如此……」
同伴們紛紛勸說，梁思泉站在原地，似乎不為所動。
「梁兄，你不為自己考慮，也總該顧及梁氏顏面……」一少年湊近梁思泉說道。
這話說出，梁思泉果然愣住, 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梁思泉身形魁梧，比在場眾人都要高大一些，此刻似乎因為猶豫，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垂在身側的手也攥緊了——這樣子不像是讀書人倒更像是個武夫。
行事也像是武夫。
眾人如此想到，看到他推開身前少年，揚聲說道：「正因為顧及梁氏顏面我才更要履行賭約……我梁氏說到做到可不會背棄信用。」
「可裴公子適才也說了只是玩笑, 不用……」少年還要勸, 梁思泉已經彎腰一禮，咬牙喊道：「恭送義父。」
隨著話音落下，在場不知情的人們紛紛瞪大了眼睛，也大抵猜到了這就是「上次的賭約」，驚訝的同時，當然也覺得可笑，然而梁思泉士族公子他們當然也並不敢當面說些什麼。
不過，可以預見的是，在之後的幾天，梁思泉和裴君意的賭約又將再一次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低頭看著梁思泉，裴君意搖搖頭，彎腰還了一禮，轉身朝門外走去。
在跨過門檻時，裴君意忍不住說道：「你高興就好。」
說完話出了房門漸漸走遠, 徒留廳內眾人微微愣住。
你高興就好……
這話看起來只是表達了裴十公子美好的祝願，可，此情此景聽到這句話, 怎麼感覺怪怪的……
總之, 就以目前形勢看來，雙方賭約已經結束，勝負已分也沒有因為這勝負而結怨，至少表面上是沒有……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反正少年們也沒有趕他們走，那接著看字便是。
「諸位且看這句……」
「此句甚好！」
「裴十公子字好，文章也好……」
「不止，裴十公子詩也寫得好。」
「是了，那首『雲想衣裳花想容』也是他寫的……」
「詩好、字好，文章更好……」
「不知是否參加明年會試……」
會試，說到這個話題，場中眾人安靜一刻，旋即議論聲變得更大。
「你們覺得，裴十公子能中嗎？」
「此等才學，應是不難。」
「不好說……相較之下，我還是更看好陝州那位……」
「我倒有不同意見……」
眾人議論著會試，少年們在一旁聽著，眉頭漸漸皺起。他們議論的都是近來較有名氣的士族公子，才學如何多為道聽途說，具體如何並未當眾顯露過……但據以往看來，大都也就是花些錢造的聲勢而已，到時候是否真的參加會試都是問題……
不過, 也不管旁人到底是不是真才實學，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反正，他們自己是要參加會試的。
「走吧。」梁思泉已經起身，看完了手裡的文章，他也並沒有放下，反而收入懷中，看起來是要帶走。
要走了嗎？也是，天色不早了，比試完了自然要走……至於裴君意那張字……寫的的確是很好，帶走也沒什麼奇怪的。
少年們看向其餘幾篇，發現都在別人手裡，想了想，應該也沒有珍貴到需要特地去要的程度，他們應聲是，也跟著梁思泉出門。
……
二樓比試已經結束了，一樓大廳里人們未能親眼所見，此時還在打聽樓上的事。
「然後呢，如何了？」一人拉住店夥計，好奇的問道。
店夥計也並不急著做事，任由他拉著沒有掙脫，手舞足蹈著說道：「就有人說，裴公子，書藝可不是比誰寫的多。」
店夥計學著那人模樣，皺眉說道，而後又繪聲繪色講了適才人們對於梁思泉的看好，以及對於裴君意的不看好，而後接著挺直腰板，竭力想要做出風輕雲淡的模樣。
「裴十公子就說，我也寫好了。」他說道，已經等不及再說更多細節了，激動的問道：「你猜裴十公子寫的如何？」
客人說道：「你這樣說，肯定是寫得很好咯？」
「何止是好啊……」店夥計說著，學著說書人的模樣，一撩衣袍，可惜憋了半天也沒想出更好的說辭，只好傻笑一下，接著往下說。
店夥計聽到比試結果就下來了，此時講到這裡也差不多講完了，幾句話結尾後，看到客人驚訝的模樣，店夥計一笑，滿意得轉身準備離開。
「裴十公子！」
他忽然聽到客人驚訝的喊聲，回頭又順著客人的視線看去，看到樓梯上有兩個少年走下，其中一個一襲白衣，玉冠束髮，正是適才見過的裴十公子……
店夥計愣了一下，看到兩人並肩走向茶樓外……這是要走了嗎？
裴君意的確是要走了，因為比試的事已經耽擱很久了，此時天邊夕陽西斜就要落山，已經不早了。
在大廳里眾多視線的注視下，裴君意兩人走出茶樓。
「公子……」
婢女小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兩人看過去，看到她坐在茶樓旁的小販攤位上，見到裴君意出來她從座位上站起來。
是因為比試的緣故，裴君意讓她在這裡吃些東西等自己。
兩人走過去，攤販認出兩人，熱情的上前招呼。
「這時候府里已經開始用膳了，咱們急著回去也晚了，不如吃完再回去？」裴九說道，已經跟著攤販走到一旁點菜。
這樣子自然也不能拒絕了，裴君意走到小草那邊，注意到她桌上的菜都沒動。
「不合胃口嗎？」裴君意問道。
小草連忙搖頭，說道：「不是……」
「坐啊。」裴君意也沒有多想，自己也在桌邊坐下，「那快吃吧。」
「嗯。」小草點點頭，拿起筷子卻遞向了他。
「公子也吃……」她說著，低下頭沒敢看他。
裴君意愣了一下，旋即一笑，接過筷子，夾了一筷吃下。
「咿？」裴九從一旁走來，正好看到這一幕，驚訝道：「十弟你怎麼和丫頭搶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