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裴君意拒絕了兩人的邀約,是因為他明日另有安排,裴九兩人也沒有追問,三人一同走出了裴二夫人的院子。
裴九住的院子與兩人方向相反,出了院門便與他們告別分開了。
剩下裴君意和裴素,兩人並肩走在夜色里,裴素在他身旁笑嘻嘻的說著這段時間發生的趣事, 談笑間便說到了端午的時候。
「十哥你知道嗎,端午那日京城可熱鬧了,我還看了一場戲,很有意思的我講給你聽……」
「……還辦了個詩會,出了幾首好詩,聽說有人一擲千金請望舒樓的姑娘們傳唱……我念給你聽……」
「……不過我覺得還是沒有十哥寫的那首雲想衣裳花想容好, 不知道十哥端午那日有沒有作詩?」
端午啊……
說到端午只能讓他想到那日在河裡將陸疏桐救起……情急之下還被她抓傷了臉……
那時, 她說:「救命之恩理應湧泉相報。」
可是,後來,她卻不辭而別了……
「沒有。」裴君意說道,收回思緒不去想她的事。
「沒有作詩嗎……十哥忙著讀書,沒時間寫詩也很正常,不過我相信十哥要是寫了的話肯定比他們都要好……」
裴素在他身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裴君意只是看著她笑,並沒有說話。
這時恰好走到路口,見兩人停下交談,前方引路的丫頭連忙說道:「十少爺,我們走這邊。」
「好。」裴君意應聲,又看向裴素,對她說道:「再見。」
「嗯,再見。」裴素也與他揮手告別,兩人走向不同方向。
與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因為時間倉促下人們來不及收拾便讓裴君意住了客房,這一次因為之前收拾過了,所以帶他到了另一處院落。
跟隨丫頭步入院門,裴君意看到婢女小草獨自站在院中似乎是在等他。
小草也看到了他, 連忙施禮喚道:「公子。」
「怎麼還不睡?」裴君意溫聲問道。
小草張張口, 低下了頭,說道:「我,我睡不著……」
是換了地方不適應嗎……可是之前路上還一直好好的……大抵是因為路上只有他和車夫,可是到了京城卻多了各個院裡陌生的丫頭和小廝吧。
這種事沒有辦法,裴君意想了想,只能說道:「明日休息,晚一些睡也沒關係。」
「嗯。」小草低低應聲,跟在裴君意身後隨丫頭一起朝院裡走。
夜色下的院落過於漆黑看不出有何特別,走了一路除了覺得寬敞以外沒有別的感受。
丫頭將裴君意帶到屋門前,這才施禮告別離開,由小草幫著洗漱過後,裴君意很快睡下。
將燈燭吹滅,小草合上屋門離開。
空中雲朵飄過將月光擋住,院內漆黑只有檐下的燈籠照亮小小一片,小草抬起頭,看到雲層縫隙有繁星點點。
京城啊……距離江州城有上千里遠……她可從沒想過自己會走那麼遠……
……
……
同一片天空下,遠在千里外的少女同樣望著夜空出神。
身邊下人們來來回回忙碌著將東西裝車,旁邊僕婦們說笑著一件一件的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少女就這樣站在人群中,好似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天邊繁星點點、忽明忽暗, 少女看著這星空微微出神,這星空便映在了她的眼中,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好似為這少女披上一層薄紗,讓她白淨無暇的面容顯得越發精緻,朦朦朧朧,美的出塵,美的耀目。
「疏桐。」一個女子的喊聲從一旁傳來。
繁雜的思緒被這喊聲擾亂,陸疏桐收回目光,並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了朝自己走來的女子,那是她父親的續弦,如今的陸夫人。
「疏桐。」陸夫人柔聲喚她,在她面前停下,猶豫著開口問道:「下人們都準備好了,你看……」
「那就走吧。」陸疏桐說道,先一步朝車隊走去。
陸夫人也笑著跟上,笑容中,喜悅的情緒顯而易見。
目送陸疏桐坐上馬車,陸夫人走到車隊前方,在這裡,陸禽正與沿途護送的護衛說著話。
「那丫頭上車了嗎?」見她走過來,陸禽問道,「沒有再鬧吧?」
「沒有……」陸夫人笑著搖頭,話還沒說完,被身後響起的聲音打斷。
「父親!」
陸夫人回過頭,看到是一個七八歲的女童張開雙手朝這邊走來,陸禽已經笑著迎了過去,他將女童抱起來,看著她,臉上露出笑容,不見絲毫適才說起「那丫頭」的不耐。
父女倆玩鬧一陣,陸夫人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直到小丫頭從後面馬車裡跳下來。
「老爺,夫人。」小丫頭站在兩人不遠處施禮。
這禮施的可真是隨意……
在一旁的下人們看到了,但沒敢多說,連忙走開了。
陸禽咬牙,但考慮到暫時還不能把這丫頭怎麼樣,便強忍住沒有說話。
「怎麼了?」一旁陸夫人見狀,開口問道。
「我家小姐說,還走不走的?不走的話她要回房休息了。」小丫頭說道,說話的語氣可絲毫不像是個丫頭。
「走……」這唯一的一個字幾乎是從陸禽的牙縫裡擠出來的。
而伴隨著這聲「走」,車隊很快行駛起來,隨行的護衛們前呼後擁,手裡的火把照亮了山間,讓人覺得安心,即使是夜間行路也絲毫不懼。
一行人就這麼離開,而這算不得偏僻的驛站卻又如往日般在第二日正常開門了,只是,開門的驛丞卻換了人。
「咿?陸大人呢?」
「陸大夫呢?」
晨間到驛站這邊的人不少,有路過歇腳的,也有尋醫問藥的。人們看到了驛站里穿著驛丞衣服的男人並非陸禽,好奇問道。
換作尋常驛丞自然不值得多問,換了便換了,可這陸大人不同,他不止是驛丞,還是大夫……又或許不是真的大夫?大夫的望聞問切他可不會,可是誰在乎呢?左右,有個頭疼腦熱的,只要吃下那禽丸,很快便能藥到病除了……
「陸大人進京了。」新驛丞笑著說道。
「為何進京……」
「是要做大官了嗎……」
「京官啊……」
「不可能吧……」
面對著眾人的問題,驛丞只是笑著搖頭,並沒有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