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案幾後,看著桌上的茶,裴君意輕笑了一下,隨即端起茶碗淺飲了一口。
陸疏桐看著他,注意到了他嘴角的笑。
她說道:「裴公子的茶很好,我很喜歡。」
這話的意思是:你的喝法我很喜歡,我喝的也是泡的茶,這杯茶,不是特地為你泡的。
話語中的含義裴君意聽出來了,這樣的說法還真是委婉又直白……
不過,他也不是因為「陸疏桐為他泡茶」而笑,他是因為,之前想的,這個世界有可能被他提前帶入「泡茶時代」而笑。
「陸姑娘的醫術也很好。」放下茶碗,裴君意說道。
聽到他的話,陸疏桐沒有謙虛,甚至還點了點頭,說道:「是啊。」
旁邊,小丫頭看著兩人互相誇讚,覺得高興,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到陸疏桐的回答,裴君意微微挑了挑眉,有些詫異。
不是都說古代人很謙虛的嗎?
「多謝陸姑娘的藥。」裴君意想了想又接著說道,「我臉上的傷已經好了。」
「嗯。」陸疏桐再次點頭,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對話到這裡算是結束了,外面街上的人應該也都散了,那就該告辭走了。
不過……
想到適才自己的稱讚被她接受甚至還肯定的說「是啊」,裴君意便有些好奇,再誇她一次,她還會這樣嗎……
「陸姑娘今日治好了許多人吧?」他停頓了一下,但卻沒給陸疏桐回答的機會,接著說道:「陸姑娘真是醫者仁心。」
說完,裴君意握住茶碗準備將餘下的茶一飲而盡。
卻見,案幾後,陸疏桐輕輕搖了搖頭。
……
從院子裡走出來,裴君意到了街上,看見了自家的馬車。
「少爺。」車夫恭敬的喊他,裴君意「嗯」了一聲坐進了車廂。
「走吧。」他說道。
「是。」車夫應道,吆喝一聲,身前棕馬便動了起來。
踏踏的馬蹄聲響在街上,傳到了車廂里,傳進了裴君意的耳中。
斜靠在車廂里,裴君意握著書卷,心思卻並不在此……
即使到了此刻,他還是忍不住想——陸疏桐那時搖頭,是什麼意思……
……
馬車駛過街道,不一會兒便進了裴府。
裴君意在府中二門下了車。
隨後步行朝秦語汐的院子走去。
在府中穿行了一會兒,裴君意很快就到了。
走過窗邊時,他看到秦語汐一個人坐在屋子裡,低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麼。
「母親。」他輕輕笑著喚她。
秦語汐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到是他,同樣笑了起來。
「意兒。」喚他一聲,秦語汐淺笑著說道:「來試試衣裳合不合身。」
又給他做衣裳了嗎?
裴君意沒有說前日才送的新衣很合身,這件才做的也不用試了,之類的話,而是笑著點頭說了聲「好」。
他跨過門檻走進屋裡,看到秦語汐拿著衣裳走了過來。
「快試試。」秦語汐催促著,把衣裳遞給了他。
「嗯。」裴君意應聲接過,低頭一看,看清了衣裳,他卻是一愣。
這是一件青色交領的長衫——也就是所謂的青衿了。
「不是說讓繡娘做嗎……」裴君意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母親,有些無奈的道。
「給你穿的衣裳,別人來做,我哪能放心啊。
」秦語汐笑道,「況且,繡娘做的,哪有你娘做得好?」
面對母親的溺愛,裴君意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無奈的笑。
「好了好了,快去試試吧。」秦語汐繞道他身後,輕輕推了推他。
「好。」裴君意只能乖乖說著,抱著衣裳,轉了個彎朝門外走。
「噯!」看著他朝門口走,秦語汐忍不住喊道:「意兒你去哪?」
「我回院子裡試。」騰出一隻手來擺了擺,裴君意一面走,一面回答道。
「噯……」秦語汐還想叫住他,不過張張口,還是讓他走了。
……
抱著衣裳,裴君意繞過荷花池到了自己的院子。
院門口灑掃的下人看到他,施禮恭敬喚他:「少爺。」
「嗯。」裴君意點點頭,越過他們走進了屋內。
見他走了,下人們又繼續忙碌起來。
走進房間,裴君意把青衫放好,沒有急著試衣服,又邁步跨過門檻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裡,他徑直朝著書房而去。
裴君意推開門走進了書房。
傍晚書房裡有些暗,即便點了油燈,要在屋內書寫作畫也還是不如外面清楚。
裴君意轉身又走到門外,叫了兩個小廝過來幫忙把東西搬到外面。
裴君沫過來的時候,正巧就看到兩個小廝一人抬著一邊,正要將畫案從書房裡搬出來。
快步走過去,下人們恭敬的施禮,裴君沫擺了擺手走到窗邊看到了屋子裡的裴君意。
「哥你幹嘛呢?」眨眨眼睛,她好奇的問道。
看到她來了,裴君意不答反問道:「沫沫你怎麼來了?」
「適才我聽到丫頭說你回來了,就過來啦。」她說完,看到兩個小廝把畫案放到了院子裡,便接著問道:「哥,你這是……」
「要作畫?」猶豫一下,裴君沫問道。
「是啊。」裴君意笑著說道,從旁邊拿起筆架、硯台遞給她,說道:「沫沫幫我拿出去。」
「哦。」乖巧的應了一聲,裴君沫伸手接過,拿過去放到畫案上後又提著裙子噔噔噔的跑了過來。
「噯……」
提著裙子跑回來,她看到裴君意打開了書房另一邊角落裡的箱子。
「哥,太陽都要落山了。」回頭看了看天邊火紅的夕陽,裴君沫忍不住提醒道,「現在畫會不會太晚了啊……」
打開箱子,從其中拿出上好的麻紙,裴君意轉頭看著裴君沫有些擔憂的樣子,笑了一下。
「沒事,能畫一點是一點嘛。」他說著,把箱子關好,拿著麻紙走出書房。
他邁步出門朝那邊陽光下的畫案走去,裴君沫也從窗邊走過來跟在了他身側。
將麻紙鋪開,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裴君意想了想,提筆落下。
「噗嗤。」看著他,裴君沫忍不住笑著說道:「哥,還沒蘸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