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新鄉港曼哈頓大道,已經換成寬敞紅磚瓦房的總督府(新鄉管委會),二樓會議室里。
新鄉管委會的主要成員,總督(管委會主任)穆平波、警備團團長韋剛、新鄉教區主教王仁達,工程建設局局長易流川、芒種號大副劉志國、三艘飛剪船的船長柯宇晨、尹萬年和魯德全部到場。
穆平波見人都到齊了,便開口道:
「……這次例會,主要是商議移民安置、領地建設和遠征英屬麻薩諸塞的工作。
尤其是遠征行動,在出發之前,我們需要確定具體的分工和計劃,避免出現意外情況……」
他說著指了指劉志國,看著三那名飛剪船的船長,「老劉是我的大副,這次我要留守新鄉港,所以由他擔任遠征的海軍指揮官,有問題嗎?」
「沒有!」柯宇晨言簡意賅。
「……劉大哥是我們的前輩,我沒問題!」胖子尹萬年搖頭道。
「我也沒問題。」長著一副圓臉的魯德點點頭,然後遲疑的對穆平波道:「穆主任,根據資料顯示,英國在東海岸不光有麻薩諸塞殖民地,還有新蘇格蘭和東紐芬蘭殖民地,南面還有一個維吉尼亞的詹姆斯頓,我們這次行動只是占領麻薩諸塞嗎,不管其他地方嗎?」
穆平波解釋道:「我們的煤炭補給不太夠,麻薩諸塞殖民地是距離我們最近的歐洲殖民地點,而且人數也是最多的,以那裡為目標比較合適。
等到本土的補給足夠,或者我們在附近找到煤礦以後,再去解決掉北面的英法殖民地和南面的維吉尼亞殖民地也來得及。
現在澳門的北大西洋艦隊已經開始攔截從歐洲前往新大陸的船隻了,那些殖民地得不到後續人員和裝備補給,遲早是我們鍋里的菜!」
魯德點頭,表示明白,煤炭的數量一直限制著新鄉殖民地的建設速度和新鄉艦隊的實力發揮,雖然沒有煤炭也可以用木炭替代,但是生產能夠燒磚燒石灰給船用蒸汽機鍋爐使用的木炭,也是需要時間的。
「……韋團長,你們陸軍有什麼意見嗎?」穆平波問要海軍,又看向坐在對面的韋剛,詢問道:「……如果有什麼需要,現在就提出來,我們儘量提前解決。」
「……我沒什麼特別要求。」韋剛想了想,不屑道:「英國人手裡只有燒火棍似的火繩槍和滑膛槍,可能還有幾門青銅炮,我手下的弟兄可是人手一桿線膛槍,還有兩挺燒子彈的重機槍和十五門陸軍九斤炮!
這要打不贏,我乾脆抹脖子算了!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萬一麻薩諸塞的英國人逃進內陸,和印第安人法國人聯合起來和我們打游擊怎麼辦?
那裡的英國人數量可比曼哈頓的荷蘭人多多了,荷蘭人估計麻薩諸塞至少有三千英國人,也就是說他們至少有1000個持槍民兵,要是被他們跑掉,去和法國人或者印第安人聯合,以後就是不小的麻煩!」
聽了韋剛的分析,在座的眾人包括穆平波都皺眉思索起來。
海軍部的資料顯示,共和九年,也就是西曆1628年,麻薩諸塞殖民地的英國清教徒成立了麻薩諸塞灣公司,開始加大力度從英國引進移民。
這些英國清教徒和其他前往新大陸冒險的歐洲人不同,在英國本土受到天主教國王查理一世排擠的清教徒,是真的想在北美建設新家園,所以移民準備很充分,效率很高,短短兩年時間,麻薩諸塞殖民地的人口就達到了三千。
這個數字超過了北面法國人所有殖民地加起來的總和。
穆平波之所以在三艘飛剪船回來後,就提出遠征麻薩諸塞,正是看出了這個殖民地的潛力,想要將其消滅在萌芽狀態。
想到這裡,他冷冷道:「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儘快占領麻薩諸塞!……登陸以後儘量俘虜他們的婦女和孩子,如果還有反抗的……」
他轉頭看了看韋剛,後者欣慰地笑了,然後伸手做出個抹脖子的手勢,「我明白!這種事我在佛羅里達做了好多次了!只要大家同意,我保證那些英國人乖乖投降!」
「……」
穆平波點點頭,沒有接話,而是一錘定音道:「那遠征的事情就這麼定了,老劉你們儘快準備,一周後,等天氣再暖和一些就出發!」
說完,他又轉頭看坐在左手邊,一名二十四五歲,身穿灰色兜帽長袍,戴著一副眼鏡的殷裔青年,「……王主教,殖民地的新移民現在有多少皈依盤古的?都是什麼職業,您有統計過嗎?
我們接下來要充分利用這些新移民加快建設速度,所以必須有個透徹的了解。」
王仁達點點頭,拿出攜帶的記事本,介紹道:「……截止到昨天,整個新鄉管委會包括陸海軍士兵,共有2455人,其中陸軍官兵988人,海軍官兵562人,明人移民221人,歐洲移民186人,荷蘭本地移民……」
他介紹了一下統計人數,又道:「除去陸海軍士兵,明人移民全部都來自太平洋人力資源公司,其中超過八成是登記在冊的信徒,歐洲移民中也有56名由基督教改宗而來的信徒,其餘人則大都為新教路德宗信徒,本地的荷蘭居民也大都為路德宗和加爾文宗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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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達說的仔細,其餘人也沒有不耐煩,這位面色棕紅其貌不揚的殷裔主教,可能是在座的人里,在本土知名度最高的人了,連北冰洋探險家和海軍英雄穆平波,以及在墨西哥灣大殺四方的韋剛都遠遠比不上他。
因為王仁達曾經獲得過共和國金質勳章和教會的最高嘉獎,前者是一年一度只有三個人獲得的最高國家榮譽,通常授予給那些為共和國做出傑出貢獻的學者、軍人、政客、或者藝術家。
而後者則是教會內部每年授予的傑出教士榮譽,一般來說,得到了教會的最高嘉獎,日後肯定能披上白袍,成為教會主教議事會的一員。
王仁達能同時獲得這兩項榮譽,自然是因為他做出了足以讓整個共和國轟動的傑出貢獻。
而這其中的緣由,還要從三年前說起,那時明朝天啟帝駕崩,對明干涉戰爭爆發,幾個月後戰爭逐漸平息,除了西南和西北之外,明朝各省紛紛向立憲女皇效忠,而隨著《諸夏神聖同盟條約》的生效和東華在明朝腹地各省開始駐軍,明朝地方官府對東華人的各種活動限制也被取消。
東江管委會隨即組織考古隊趕赴河南安陽,進行保護性的考古發掘。
在那裡,考古隊發現了大量殷商時期的墓葬,裡面出土了許多青銅器和刻著甲骨文的龜甲,這些甲骨文的圖案被拓印出來後,發表在了本土最權威的歷史和考古期刊《歷史》上,而正在墨西哥灣韋港做地區主教的王仁達,恰好也是一個歷史愛好者,自然也關注了這個消息。
雖然他在年少時就被當時的執委王忠祥收養,經受過系統的東華教育,而且還成為盤古的虔誠信徒,但是教會教義里的科學理性精神,還是讓他本能地懷疑新大陸的原住民到底是不是諸夏的後裔。
為此他在工作之餘,一直在翻閱各種歷史書籍,希望證明這一點,打消心中的懷疑。
好在來自中原殷墟的甲骨文和青銅器文物讓他燃起了希望,如果能夠證明華夏殷商時期的文物和文字與新大陸殷人古文明的關聯性甚至一致性,不就能夠直接證明殷人真的是諸夏的一員嗎?
於是他立刻寫信給自己在教會大學的同學,讓對方給自己寄期刊,然後他也開始去探訪中美洲的古代遺蹟……
半年後,經過王仁達和同學們的對比,終於確定中美洲的陶器和遺蹟上的文字,與殷墟遺址的甲骨文和陶器樣式基本一致!
這個轟動性的發現,以異乎尋常的速度迅速傳播,成為了共和十年最重大的考古發現。
王仁達也因此獲得了共和國金質勳章和教會的最高嘉獎,但教會隨後卻不讓他繼續研究中美洲的印第安遺蹟了,而是派遣他登上芒種號,前往北美東北部,協助建設東海岸領地。
他雖然對此有些不太理解,但還是選擇服從教會的安排,因為他也覺得自己純粹是運氣好,才有這樣重大的發現。
也許把這種事交給更專業的人,會更合適吧……
……
就在新鄉管委會眾人準備用武力摧毀英國清教徒在麻薩諸塞的殖民地的時候,北美大陸……或者說北新洲大陸的另一邊,新華港已經迎來了溫暖的春天。
得益於溫帶海洋性氣候的影響,新華港的春天總是要比東海岸的新鄉港來得更早,不過對新華港來說,今年已經她作為新洲共和國首都的最後一年了。
從今年春天開始,執委會各部、議會、陸海軍總部、高等法院、以國立大學為代表的國內高等院校、共和國科學院和科學院下屬的一系列科研院所、證券交易所等一系列代表中樞權力的機構,都將陸續轉移到更南方更溫暖,也更適宜人類居住的金山港。
那裡明年將正式成為這個國家的首都,相應的,金山這個名字也將變為海京。
新華港名稱不變,只不過級別下降為了溫州的首府。
其實對實行「半聯邦制」的新洲共和國來說,新華港失去首都地位,也未必完全就是壞事。
至少執委會和議會的老爺們滾蛋以後,溫州洲議會和新華港市議會的職能,總算能正常行使了,代表本市本州利益的議員和政客們也不用再看執委會和議會的臉色,硬著頭皮做一些讓本地居民感到不滿的事情。
但有人歡喜有人愁,許多最近兩年來到新華港的明人移民對遷都這件事卻不太滿意。
在他們看來,新華港是天之腳下,每個月最低的薪水都比其他地方高兩成,各種大企業、大劇院、大體育場和酒店的數量冠絕全國,執委會的各類大小部門也特別多,誇張一點,街上掉塊磚頭都能砸到個科長股長,雖然這跟普通人沒有太大關係,但是跟別人說自己住在首都,也面上有光不是?
這天,黑熊河工業區,鋼鐵大道,首都聯合鋼鐵三廠工人宿舍區外,一間名叫咸亨酒樓的飯店二樓,酒樓老闆周青的小舅子,正在跟算帳的姐夫抱怨:
「……姐夫!你說怎麼好好的,上面為啥就要遷都了呢?我還想把梅兒的老家親戚接到這邊呢!
現在好了,新華港不是首都了,估計他們也不想過來了,金山、洛州,潘州都是好地方啊……」
周青扒拉完算盤,用毛筆在帳本上記好帳,抬頭冷眼看了看穿著工裝嗑瓜子的小舅子,哼了一聲:「……不想過來正好!省的我還要拉下臉去求人家韓處長給他們安排工作!
你說你好好鋼鐵廠工作不用心做,整天請假偷懶,遊手好閒的,人家廠子遲早把你給開了!」
他這番話沒有讓小舅子回心轉意,後者把手裡的瓜子往盤子裡一摔,拍拍手不屑道:「開了正好!小爺早就想去澳洲淘金了!要不是你和我姐攔著,現在我說不定都成百萬富翁了!」
周青被這不知好歹的小王八蛋給氣笑了,他瞅瞅對方的小身板,嗤之以鼻道:「……你要是能成百萬富翁!我就把這算盤給吃了!
還百萬富翁!
你知不知道淘金有多苦多危險?
報紙上說澳洲的大金礦都是三大礦業公司的地盤,你到那邊只能撿人家吃剩下的金沫子!
多少人做夢想發財去了澳洲,到最後連回來的船票都買不起,只能給人幹活賣苦力?」
「我……我,我說姐夫你怎麼總往壞處想啊?」小舅子一時被噎住,然後轉著眼珠子譏諷道:「要是姐夫你當初也和那些土包子一樣,窩在明國老家,守著那三分地不肯冒險到東華闖蕩,咱家現在能有這光景嗎?早就讓那些明國官.老爺給吃干抹淨了吧?」
「你……滿嘴歪理!那能是一回事嗎?」周掌柜指了指小舅子,有點底氣不足地道。
兩年前他的小後台倒了以後,他其實也不想來東華本土,還想著再找一個靠山獻出乾股,換個安心,是他老婆死勸,他才不情願地把京城的酒樓盤出去,換成東華人的銀行券,買了船票全家到東華重新開始。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非常正確,因為不到半年,接下他酒樓的傢伙就牽扯進一樁案子,酒樓被直接查抄,那傢伙還算機靈,獻出所有財產總算保住了全家性命,最後逃也似地坐船跑去了澳洲,從此再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