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鈺透過後視鏡看見後面的車扔出來個什麼東西，她手上的力度頓時一松，速度也減慢了一些。
黑車借著這個機會一踩油門，車輛瞬間就超了過去。
看著遠去的車影，譚鈺眉頭緊皺在一處，她將車靠邊停下回頭看去。
只能隱約看清是個人形。
她心裡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譚鈺立即啟動車子折返回去。
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她也看清了地上躺著的人。
「顧江淮！」
譚鈺驚叫了一聲，忙不迭地把車停下，然後快速跑了過去。
顧江淮緊閉著雙眼，滿臉都是血。
譚鈺一連叫了幾聲他都沒有絲毫反應。
這一刻，她腦中一片空白，臉上的茫然一片，就像一個無措的孩子一般。
她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過死亡。
一想到顧江淮會死，她的那顆心就毫無預兆地抽痛起來。
心臟深處有一條細密的線，反覆拉扯，肆意攪弄，疼得她全身都跟著顫抖，那滋味讓她痛不欲生。
她屏住呼吸，伸的手抖得不成樣子，但依舊探向顧江淮的鼻子，感受到那弱得幾乎要沒有的呼吸。
譚鈺的淚腺就像失控了一樣，大顆大顆的淚水砸在地面上。
「顧……顧江淮，你醒醒啊」
「顧江淮……」
「你別嚇我啊，你醒過來啊！」
「顧江淮！你這個騙子！」
「你起來啊！」
譚鈺慌亂地擦著顧江淮臉上的血跡，可是越擦越多！
就連她自己手上也沾了不少。
她想要呼救，可抬頭的瞬間卻發現四周除了樹林再無其他。
林間還有不少鳥類的嘰喳聲，但現在她仿佛進入了默片時代，周遭的一切都停止了，天地間只剩下那抹刺眼的紅。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但心裡卻有一個聲音不停在喊著。
她不想顧江淮死，至少不想他以這麼慘烈的方式死在她的眼前。
「顧江淮……你醒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你醒醒好不好！」
「顧江淮！」
躺在地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若不是譚鈺確認他還有呼吸，恐怕會真的以為他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淚水在她臉上留下一條條淚痕。
譚鈺動了動已經發麻的腿，她僵硬地站了起來，想要將顧江淮從地上扶起來。
可她的手腳像是不聽使喚一樣，沒有一絲力氣，更何況能拉動一個成年男人。
幾分鐘後。
有車輛行駛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譚鈺站在原地失神地往聲源看去。
只見不少車輛出現，有警車有救護車還有私家車，浩浩蕩蕩。
譚鈺眼眶一熱，已經充滿血絲的眼睛再一次流出淚來。
這些車輛停在她的周圍，上面下來了不少人，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
她低頭看去，顧江淮身邊已經有醫生和護士。
楚文軒急切地下了車，連車門都來不及關就往這邊跑。
「鈺鈺！」
看見楚文軒的那一刻，譚鈺腦子裡緊繃的弦徹底斷開。
她整個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了個乾淨，她竭盡全力邁出一隻腿，卻在下一秒向前倒去。
楚文軒：「鈺鈺！」
看見譚鈺往地上摔的那一秒，楚文軒仿佛連呼吸都要停止，他以極快的速度跑了過去，一把將人攔在懷裡。
「鈺鈺！鈺鈺！」
譚鈺像是終於找到了浮木一樣，她緊拉著楚文軒，在他懷裡放聲大哭。
楚文軒在她身邊這麼多年，早就已經成為了家人一樣的存在。
「文軒，救顧江淮，求求你救救他！」
看著譚鈺沒有一點聚焦的眼睛，楚文軒心裡狠狠地抽痛起來。
在她說出這句話時，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或許譚鈺的心從來沒有真正忘記過對顧江淮的感情，哪怕她平時在如何壓抑自己，可在生死面前，人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
楚文軒的手輕拍著譚鈺的背，他的聲音嘶啞：「好」
很快，顧江淮就被帶上了救護車，車輛一路疾行。
譚鈺始終守在顧江淮的身邊。
看著手術室亮起的紅燈。
譚鈺就像個沒有靈魂的軀體一樣枯坐在門外的長椅上。
那種經歷死亡的絕望和後怕是無盡的囚籠，將她困在原地掙脫不開。
凌亂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上迴響。
她扭過頭去看，來的人很多。
有莊婉柔和顧南，也有陳輝和上官琦，就連譚博安和陳歲歲也來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焦急和擔心。
陳歲歲哭著把譚鈺抱在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鈺鈺，你有沒有受傷」
莊婉柔著急地詢問：「鈺鈺，江淮他……他怎麼樣了？」
其餘幾人站在一邊欲言又止，但他們眼底的擔憂是這樣的明顯。
沒多久，第一份病危通知就下來了。
莊婉柔本來身體就不好，看到通知單的時候，她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婉柔！婉柔」
顧南緊抱住莊婉柔。
他心裡也痛得厲害，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邊又是自己的妻子。
那一邊他都無法割捨。
可他沒有辦法，只能率先抱著莊婉柔離開。
譚鈺看著手中的病危通知單。
肋骨斷裂，內臟破裂，顱內大出血，每一個詞都觸目驚心。
顧江淮渾身是血的模樣好像又出現在眼前。
譚鈺捏著筆的手都在顫抖，她用盡全力，卻只在紙張上面拉出一小條痕跡。
楚文軒見不得她這個樣子，他幾步上前，握住譚鈺的手，帶著她一筆一划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鈺鈺，別害怕，沒事的」
譚鈺點了點頭，沉默著靠在陳歲歲身上。
陳歲歲抱著譚鈺，安慰地拍著她的背。
時間一分一秒都顯得漫長，所有人都在手術室門口等待著消息。
這一刻，楚文軒無比的希望顧江淮能夠醒過來。
至少他醒過來後，譚鈺就不會在如此痛苦。
可當第二份病危通知送出來的時候，譚鈺徹底崩潰了，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在長達十幾個小時的手術時間裡，譚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破碎。
終於，在紅色手術燈熄滅的時候，醫生為他們帶來了好消息。
「顧總因為傷勢過重，目前雖然已經穩住了生命特徵，但接下來的幾天才是危險期，或是能成功度過危險期就沒什麼大礙了，只不過……」
醫生的停頓，讓眾人呼吸一頓。
「只不過能不能醒來，就要看他自己了，他的頭受到了劇烈的撞擊，顱內還有一些瘀血，只能靠他的身體機能，可現在他自身的恢復力已經跟不上了，所以……」
剩下的話醫生沒有說完，但眾人都知道。
顧江淮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