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春柔品不出他話語裡的意味，有些膽怯地縮了下脖子，將那塊無事牌也往後撤。
「督主，如果你不喜歡這塊無事牌的話，我明日再給你做別的。」
墨雲渡仍舊沒說話。
時春柔則繼續解釋，「之所以做無事牌，是因為教我玉雕的師傅說，無事牌最考驗匠人的手藝，因為要做得光滑平整是最難的，我是想讓督主你瞧瞧我的本事來著……」
「你的師傅，在薈萃樓里？」墨雲渡打斷她的話，掀開薄唇問道。
時春柔一怔，「是，督主你怎麼知道？」
「你往薈萃樓跑，也是為了去學玉雕？」墨雲渡繼續追問。
時春柔仍舊點頭，愈發心虛，「是……督主，都是我想去學的，和我的師傅沒關係，你生氣罰我就是了，別去為難他。」
時春柔心裡狠狠捏了一把汗。
她也不知道墨雲渡到底什麼時候看見的，亦或者，是找人跟蹤了她。
總之，如果要受罰的話，可千萬不能牽連了師傅。
正想著，卻聽到墨雲渡的聲音緩和了幾分，「本督為何要罰你？」
嗯？
時春柔抬眸，視線正好和墨雲渡對撞在一起，莫名地讓她說話有點結巴，「我、我偷偷出去學玉雕來著。」
「本督說過，你喜歡做就去做，甚至可以將這位師傅請到東廠來，工錢本督可以十倍二十倍的給，讓他只教你一個人就是。」墨雲渡發話道。
時春柔還有點雲裡霧裡，「督主，你對我也太好了吧。」
墨雲渡抬手虛掩薄唇，輕輕咳了一聲，「就這樣決定吧，你去準備一下，待會兒我們便去請你師傅搬進東廠。」
扔下這話，墨雲渡自己先抬步出去了。
他怕再不走，自己的表情會繃不住。
畢竟方才自己誤會了時春柔，還以為她是準備以身相報……
咳，不去想了。
知曉她沒有自暴自棄就行。
墨雲渡準備了滿滿一箱子的禮物，和時春柔一起去了薈萃樓。
掌柜的親自出來迎接，但給出的回覆是，時春柔的師傅不願意離開這裡，更不想去東廠。
「督主，要不我去和師傅說說？」時春柔問道。
墨雲渡擺手，「本督去吧，既然是我要請他來給你當師傅，自然是該我誠心一點去。」
說著，墨雲渡便抬步去了薈萃樓的後院，抬起手，輕輕敲了敲房門。
裡頭立馬傳來沉悶的聲音，「不去不去不去，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啊，我就願意在這裡待著，一輩子爛死在這裡才好！」
墨雲渡的手，猛地震住了。
這聲音在他腦海中逐漸重疊，眼前也浮現出了一個身影來。
他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開口，「五百叔？」
屋子裡瞬間沒了動靜，死一般的寂靜。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再次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響，像是有人著急過來開門，一路跌跌撞撞將屋子裡的陳設都給撞翻了。
嘎吱——
門被打開了，一張熟悉無比的臉出現在墨雲渡的眼前。
「世子？！」
墨雲渡微微頷首，聲音放得很輕，「是我，五百叔，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你當年就已經……」
五百叔拼命搖頭，兩隻手死死攥住墨雲渡的手臂，上下左右地仔細打量，「我沒死，我只是潛伏在了這裡而已，世子殿下，你當年到底去了哪兒，我找了你好多年，一直尋不到你，現在看見你沒事就……等等，你身上穿的是什麼？」
借著外頭微弱的月光，五百叔終於看清了墨雲渡身上穿的衣裳。
暗黑色的蟒袍，霸氣側漏，卻讓五百叔的心瞬間涼透。
這是……太監穿的衣裳！
「世子殿下，你……」五百叔感覺自己快暈過去了。
墨雲渡扶住他，壓低了聲音開口，「假的，具體的情況之後再跟你解釋，我沒事，我很好，全須全尾。」
全須全尾四個字，讓五百叔又滿血復活。
他又哭又笑，有說不完的話想和墨雲渡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嘴唇囁嚅了好幾次，愣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後是墨雲渡先開口，「我們先回東廠去吧，這地方也不適合敘舊。」
聽聞這話，五百叔才反應過來，來接自己去東廠教時春柔的，就是墨雲渡。
他連聲答應，趕緊跟著墨雲渡去了東廠。
兩人在書房聊了一天一夜，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期間下人去端茶倒水送飯，也只是讓放在門口就得走。
這架勢，著實讓眾人好奇。
玉露最沉不住氣，直接去找時春柔詢問，「夫人，督主和你師傅原先就認識嗎，怎麼兩個人能聊這麼久啊。」
時春柔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看那日的樣子，應該是早就認識的，只是很多年沒見了。」
玉露仍舊覺得神奇，「可相傳督主不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孤兒嗎，怎麼還會有多年未見的朋友啊，而且看兩人歲數差那麼多，夫人你的師傅還對他畢恭畢敬的，就好像多年前是他的屬下似的。」
可如果真的督主當年就有屬下，又怎麼會淪落到成為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孤兒呢？
時春柔搖搖頭，「不清楚。」
「那……」玉露還想繼續問。
剛開口，就被時春柔敲了個爆栗子，「好了你，怎麼腦袋瓜里全是問題，不該問的不許問，禍從口出，知道嗎？」
玉露反應過來，縮了縮脖子，朝著時春柔心虛地嘿嘿一笑，轉身去幹活了。
正說著話，書房的門便被打開了。
五百叔走出來，面帶紅光的，激動的不行。
「師傅。」時春柔迎上去，「你餓了吧，我讓小廚房給你備了飯菜，要不要去吃點？」
五百叔摸了摸肚子，笑得更加開心了，「好好好，正好是餓了呢，那走吧，我們去吃點東西。」
時春柔便帶著五百叔去吃東西了。
坐在小廚房的灶台跟前，五百叔一頓風捲殘雲，等吃得差不多了，目光這才放在了時春柔身上。
細細打量一番，真是越看越滿意。
在書房裡和墨雲渡交談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得知了時春柔的真實身份。
她就是當年救了墨雲渡的恩人！
而且這丫頭乖巧懂事，吃苦耐勞，長得還好看。
最關鍵的是，墨雲渡喜歡！
他可得好好撮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