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回來就是月考,按成績分考場。
陳若還是同原來一樣第一考場一號座,坐在她後面的是林中瑤,一班班長。
兩人關係稱不上好,主要是林中瑤格外不待見陳若,卻奈何每次都因為她只能排在第二名。
她那樣心氣高的女生,第一名和第二名有著截然不同的界限,所以自然看不慣陳若。
第一門科目是語文。
陳若做題很快,一小時多一點就做完前面部分,還剩一個作文題。
——以「原味」為題些一篇不少於800字的作文。她在試題卷上簡單地列著提綱。
突然。
椅子「嘭」得一聲向前移動。
林中瑤猛地踹了腳桌子,陳若的椅子也隨之顛了一下,她下意識手掌撐住桌面,虎口處重重擦過試卷側面。
留下一條淡淡的劃痕。
試卷上一條粗重的黑線。
「怎麼回事?」監考老師看著那個方向問。
「沒事,腳劃了一下。」林中瑤淡淡解釋。
陳若也沒再說什麼,上去換了一張作文紙便重新埋頭開始寫作文。
她沒有寫高中最常見的議論文,而是一篇記敘文,講的也是最稀鬆平常的母愛,但文字雋秀娓娓道來,反倒有種不同的味道。
因為右手虎口處因為剛才的事隱隱作痛,陳若寫得不快,停筆不久就打鈴了。
下午還要考數學,大家吃過飯就早早開始午睡。
雖然已經十月份,不過天還是有些悶熱,這樣的天氣最容易犯困。
陳若重新看了一遍錯題,正準備休息,旁邊的窗戶卻突然從外面拉開了。
眼前是蘇瑞痞笑著的臉,陳若被他嚇了一跳,就看見他勾了勾手指,指了指教室旁邊的轉角處。
大家都在睡覺,陳若不想出去,可又怕惹惱了蘇瑞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來,猶豫了會兒才從里側桌子與牆壁間的縫隙出去。
「給。」
蘇瑞遞給她一張紙,疊了三折。
陳若看出那是張作文紙,裡面好像零零散散有幾個字。
「這是什麼?」她沒接。
「我剛才的即興創作,那天不是嚇到你了嗎,給你道個歉。」蘇瑞說得一本正經,完全不臉紅。
「不用道歉……」陳若猶豫著看了那張紙,她不知道那又是什麼捉弄她的東西,「這個你拿回去吧。」
「我說你怎麼這麼拽。」蘇瑞頗有興味地笑笑,繼續調戲,「我看得把一中老大的位置讓給你啊。」
接著便一把扯過她的手,把那張作文紙塞進她的手心。
陳若被他的動作嚇得微怔,下意識握緊手往外抽,等抽出時那作文紙便牢牢得在她手中了。
擡頭是蘇瑞得逞的笑。
「你記得看啊。」
陳若訥訥點頭,才攥著紙進了教室。
《原味》
原味是青春歲月里少年最初的悸動。
被汗浸濕的校服短袖下的粉色內衣;
裙子底下白皙光滑的小腿;
怯懦綿軟的細碎聲音;
我開始想像那白襯衣下包裹著的青春美好的身體,
原味是你,
陳若,不如我追你吧?
「……」
陳若紅著臉讀完,題目是今天的作文題,作文紙也是今天考試的作文紙。
他的字在男生中算是好看的,只不過有幾個字眼看得她實在臉上發燒,尤其是最後一句話……
陳若皺著眉,她是不喜歡蘇瑞的,甚至可以談得上討厭。
她也不會傻到相信蘇瑞會真的喜歡她,不知道又要怎麼捉弄她。
把紙重新折了三折,隨便塞進桌兜里,便趴下睡午覺。
段清念上一次考試缺考,所以這次便排在最後一個考場的最後一個座位。
宋詞在他隔走廊的旁邊,也是一班唯一一個在最後一個考場考試的人。
「欸,段清念,有筆嗎?」
宋詞趴在桌上,頭側著看他,搖了搖手裡寫不出墨的筆。
「你考試都不知道檢查一下筆能不能寫?」段清念從筆袋裡拿出一支黑筆遞給她,「好好考。」
「你借我抄抄唄?肯定能考好。」
段清念失笑,伸長手臂揉了揉她的腦袋,頗為寵溺。
他們兩人初中便是同桌,宋詞自小就不是讀書的料,初中時就常常抄段清念作業,有時犯了錯也都是段清念背鍋,所以格外不守規矩的宋詞才平穩度過初中。
前面蘇瑞和鍾昊座位是前後的。
「你說他倆什麼關係啊?」鍾昊終於發現他們倆之間不一樣的情愫,還要多虧那天宋詞在他們群里吼了那句話。
更騷的是,段清念最後還幫著宋詞罵鍾昊。
蘇瑞回頭看了他倆一眼:「曖昧關係咯。」
開考鈴響。
最後一個考場的人都隨便在試卷上亂猜了幾個數字就開始睡覺。
他平常在一中能排年段前20,尤其數理化特別好,平常也不怎麼用心學就能考到高分。
不到半小時,宋詞就已經趴下了。
她會做的題不多,其他的都是猜的,大題全部空著,連個「解」都沒有。
她想起初中時,她和段清念是一組做值日的,每次最後一節自習課她都會睡覺,一覺轉醒時段清念已經幫她打掃好衛生,桌上還有一帶零食。
迷迷糊糊又在考場上睡著了。
再次轉醒時,手肘上被黑筆抹上了好多墨,髒兮兮的。
宋詞扯了張餐巾紙擦手臂,餘光瞥見段清念剛做完試卷,放下筆。
她一下子玩心大起,把那張餐巾紙平鋪在桌上,學著網上看到的樣畫了個聊天界面,又在聊天氣泡中寫下幾個字。
「同學,可否借答案一抄?」
然後捏成一團,趁監考老師不注意朝段清念椅子下扔過去。
紙團繞過他的鞋子撞在旁邊的牆壁上,又滾到他腳邊停下,段清念撿起,在桌子底下攤開。
看了眼上面的字,他朝宋詞翻了個白眼。
他知道宋詞不是真想要答案,更何況一中考試過程是全程開著監控的,如果她成績突然突飛猛進了學校肯定會去調監控,到時候還得吃個處分。
把那張紙條揉了揉,塞進課桌里沒理。
考場上大半的人都交卷了,段清念重新檢查了一遍,剛想交卷腳邊又滾來一個紙團。
看來今天宋詞是故意要折騰他。
「清念,你交不交卷啊,打球去了。」外面蘇瑞推開窗戶喊。
監考老師嚴肅地拍拍講台:「交卷的人快點離開考場,不要影響人做題。」
蘇瑞沒理,抱著球在門外站著。
段清念瞥了眼宋詞,正笑意吟吟地托著腦袋側頭看他,一臉「你不給我答案我就不讓你走」的表情。
「你們先去吧。」他對蘇瑞說。
接著掏出課桌里的那張皺巴巴的紙條,隨意地寫了些什麼,又從筆袋裡掏出修正帶在上面劃了幾下,扔給宋詞。
緊接著他便頭也不回地出了考場。
走出門時聽到宋詞憋不住的笑聲,接著桌子都顫抖起來。
他回頭看了眼,宋詞笑得臉都憋紅了。
「幹什麼!那個女生!」監考老師斥到,手裡拿著筆,筆端指著宋詞。
「沒什麼,沒什麼。」她還沒笑停下,只是邊笑邊收了筆,拿著試捲走到講台上交上。
監考老師狐疑地看了會兒她的試卷,大半都是空白的,不像是作弊,也就讓她走了。
她拿著筆,手心握著那團紙走回教室,第一考場都還在考試,宋詞便在窗台上趴了會兒。
那張紙條上。
段清念畫了一個語音,旁邊加了「3s」的記號,語音框內還用修正帶填滿了。
宋詞趴在窗台邊,取下胸前的校牌,用那枚針一寸寸劃開修正帶。
底下寫了幾個字。
——你是豬嗎?
雙眼一眯,宋詞又笑起來,笑罵了句「你才是豬」。
他們初中時上課就總是傳紙條,那時候有一個老師特別變態,就愛抓這類人,於是兩人的紙條到後來都是一串的修正帶。
寫完字就用修正帶蓋上,抹開後看好再用修正帶塗上。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兩個人還真是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