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周末很快過去,又是最難熬的周一。
下午體育課陳若請了假沒去,一個人待在教室。
喝了口熱水,把水杯擰緊後壓在小腹上,透過單薄的布料感受的溫熱的觸覺,感覺稍微舒服了些。
她怏怏地趴在課桌,眉頭深鎖。
教室里走進一個人,拿了只粉筆在黑板上寫字。
粉筆觸到黑板發出響聲,陳若擡頭,看到一個漂亮的側臉,是付思思,她想起來。
——原先安排在今天下午活動課的舞蹈社活動取消,時間暫定。
她是舞蹈社的社長。
寫完字,付思思回頭,看到陳若,指了指黑板說:「同學,這個一會兒提醒一下別擦哦。」
下腹隱隱的痛覺一寸寸加深,她沒力氣說話,只是點了下頭。
付思思拍了拍沾上粉筆灰的手,沒注意台階一下子踩空,坐在台階上。
再站起來之時突然眼前一片黑,腿腳酸軟。
「沒事吧?」陳若聽到響聲,再次擡頭。
她揉了揉腳踝:「好像低血糖了——同學,你有糖嗎?」
這兩天她在減肥,早飯只喝了碗粥,午飯也沒吃,難怪身體受不了。
講台擋住陳若的視線,看不到付思思現在到底怎麼了,她有些擔心,聽到她問便拿出上次還沒吃完的巧克力盒過去。
移步到她旁邊,挑了一顆給由她。
付思思吃了巧克力,緩了一會兒視線終於清楚,由陳若扶著重新站起來。
「謝謝你啊。」她笑著道謝,唇上抹了唇膏這會兒看起來一點兒都不虛弱。
「沒事。」陳若一站起來下腹就痛得更厲害,雙腿打顫,把巧克力蓋子蓋上。
付思思視線落在那盒巧克力上。
這會兒也認出了眼前這女生不就是星期六在樂城遇到的宋詞身邊的那人嗎。
「這個——」她手指指著巧克力,「你是哪買的?」
「啊,我也不知道,這是別人給我的。」
付思思心底生出幾分異樣,有一種直覺。
試探著開口:「蘇瑞?」
陳若嚇了跳,有些手足無措,這巧克力的確是蘇瑞送的,只不過承認會讓她誤會吧。
付思思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果然沒錯。
原來那天晚上蘇瑞和她一塊兒出酒吧去買巧克力是為了她。
還被大家誤以為他們兩已經在一起了。
她細細地看了眼眼前這個女生,不過就是看著可愛了些,倒也沒哪裡格外吸引人注意的。
心中很不屑,臉上卻揚出笑容:「我開個玩笑而已,走啦。」
「嗯。」
下午的課結束。
今天輪到宋詞一小組打掃衛生,陳若坐在位置上等她,肚子已經比早上好了許多,只是四肢還有些發虛。
走廊另一端。
一下課付思思就去八班找蘇瑞,他剛打球回來,穿著件背心,下擺卷到腰側。
其他人曖昧地拍拍他的背,走進教室。
走廊上只剩下他和付思思。
手臂高高擡起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頭也沒擡,問:「什麼事?」
「想問問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那件事?」
付思思倚在門框上笑看他,右手抱著左手手臂,紅色指甲輕輕在手臂上點動。
「嗯?」
明知故問。
「你說呢?」
付思思看了他一會兒,目光定在他的薄唇上,傾身靠近。
腳尖踮地,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淡淡的香水味入鼻。
蘇瑞餘光瞥見不遠處一個矮小的女生走過來。
背後教室里幾個張望著看好戲的男生在後面爆發出掌聲。
「嫂子好樣的!」
「阿瑞你能不能主動一點啊!」
他們聲音極響,教室外面的人都能聽到,陳若下意識看過去。
腳步頓了下。
看到兩人雙唇相觸,付思思閉著眼睛,而蘇瑞卻睜著眼目光似有似無地瞟向她的方向。
陳若忙偏過腦袋,低著頭快步走過八班,進了廁所。
一中明令禁止早戀,一旦被發現更是要受處分叫家長,雖然也有許多「地下戀情」,但這樣明目張胆在教室前親吻的陳若是第一次看見。
上好廁所,洗手,擠了些洗手液在手心,搓揉了幾下立馬產生許多雪白的泡沫,她認認真真每個手指都洗過來。
擡頭看鏡子中的自己,嘴唇還是有些發白。
衝掉手上的泡沫,濕著的手貼上臉頰拍了拍,好不容易才降下溫度。
輕輕舒了口氣,走出廁所。
八班這會兒就剩蘇瑞,脫了背心塞進包里,換上乾淨的短袖。
正好看見陳若經過。
陳若偏頭往裡看。
對上蘇瑞的雙眼,微怔了下。
蘇瑞揚起下巴:「你腿還沒好?走路這麼奇怪。」
剛才陳若經過時他就注意到她走路怪怪的,只是上次因為李秋陽的事受傷已經一個多禮拜了,傷口又很淺,不應該還沒好啊。
「啊?」
陳若走過去一些,靠在教師一側的窗台邊。
見他沒有要再複述一遍的意思,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因為痛經,她走路有些瑟縮著。
只是這樣的事……她要怎麼解釋。
輕咬了下下唇,張口:「我有點不舒服而已,已經沒事了。」
他揚眉,問道:「哪不舒服?」
「就是……有點冷。」她隨口扯了個理由。
耳邊傳來他的輕笑聲。
蘇瑞還想問些什麼,付思思挎著包進來,髮絲飛揚。
付思思剛約了他一塊兒吃飯。
蘇瑞瞥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拿就出了教室,付思思立刻挽上他的手臂。
付思思向前走了幾步,到了走廊盡頭拐彎處還回頭朝身後的陳若嘲諷似的勾唇。
西餐廳。
付思思切下一小塊牛肉。
桌下,她的腿輕輕蹭著蘇瑞的腳踝。
「剛才那個女生——跟你關係很好嗎?」
「哪個?」
「就是我們走時在窗外跟你說話的那個呀。」
蘇瑞擡眼看她,勾了下唇:「關你什麼事?」
話到嘴邊,考慮到這會兒在頗為安靜的西餐廳,把「屁事」改成了「什麼事」。
「我吃醋呀。」
她大方承認,身子微微趴在桌上,探過去看他,像是在撒嬌。
「我看你跟她說話還笑呢,怎麼就對我那麼冷淡?」
蘇瑞愜意地抿了口酒,懶懶地問:「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沒立場問我和別的女生的關係吧?」
付思思一怔,想起下午時候那個吻,蘇瑞可是一點沒有推拒的,她以為,這樣就代表蘇瑞同意跟她在一起了。
「那……」
蘇瑞平淡地打斷,咽下最後一塊牛排。
「要是那個吻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不過那吻的確不是我主動的。」
他一向對漂亮女生來者不拒,以往那麼多的女朋友他也說不上真正喜歡哪一個,只不過這次不一樣,他實在懶得再和付思思玩些欲擒故縱的套路。
幾次三番和她的曖昧舉動無非就是為了吸引陳若的注意。
就像是沒有得到關注的孩子故意搞些破壞來引人注意。
這樣的認知讓蘇瑞有些不想承認。
拿過一旁的紙巾草草擦了下嘴。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蘇瑞站起身,結過帳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西餐廳悠揚的鋼琴聲緩緩流出,合著小提琴聲。
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被這樣捉弄過?又有哪個男的會這樣一次次讓她難堪?
只不過——
她想著蘇瑞的樣子。
的確從來沒有一個男生這樣吸引她。
她反倒越來越有興趣了。
第二天陳若進班級時就發現了課桌上堆了一件外套和一塊小羊絨毯,還以為是別人放錯了位置才放在了她座位上。
剛把那些東西拿起來,一張紙條掉在腳邊。
目光一頓。
她撿起那張紙,打開。
「怕你冷。另外我看了眼巧克力,吃這麼多,是不是喜歡我呢?」
冷?
她想起來了。
昨天蘇瑞問她哪不舒服時,她隨口說了個冷。
至於巧克力,她只吃了一塊,還因為太苦吐掉了,幾乎都是宋詞吃的。
羊絨毯上的吊牌都還沒拆。
陳若看了眼手錶,離早自習還有十分鐘。
她心底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最後還是決定去把東西還給他再道個謝。
八班教室空空蕩蕩,只有最後一排角落裡蘇瑞埋頭睡覺,其他人都還沒來上學。
陳若輕手輕腳走進去,把校服和毯子放在他座位旁邊的箱子上。
走出教室又折回來。
在講台上找了張白紙和簽字筆。
寫上「謝謝」,輕輕放在他桌角。
蘇瑞今天一早就來學校把那些東西放在她桌上,這會兒困得完全沒了知覺,連陳若進來也一點兒沒發現。
一切都做好了,陳若心中舒了口氣。
悄聲走出8班教室。
正巧碰到迎面走來的付思思。
陳若和她只不過是講過兩句話的交情,想低著頭就這麼走過去。
卻被她出聲叫住。
付思思個子高,站在她面前有些壓迫感,開門見山:「你也喜歡蘇瑞啊?」
「沒有沒有。」她忙解釋。
「沒有就好。」付思思揚眉,笑了下,「那你以後記得離他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