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聖誕節。
下午快到放學時大家都掩不住內心的興奮, 自習課上都吵吵鬧鬧的討論著一會兒去哪玩。
宋詞拿著小鏡子塗了個口紅，雙唇抿了抿。
「若若，一會兒我們去玩吧？」
「好啊。」陳若沒怎麼想就回答, 繼續做手裡的作業。
「那我們一起去南潛廣場吧！那我和他們說一聲！」
宋詞顯然早就已經安排好, 立馬興奮地就要跳起來。
陳若心口跳動，問道：「還有誰呀？」
「段清念啊, 蘇瑞啊，鍾昊啊, 就他們, 你也都認識的。」
蘇瑞啊……
陳若皺了皺眉, 心裡有點彆扭，說不上來的感覺。
……
吃過晚飯後，大家直接在南潛廣場見面, 鍾昊身邊還站了個女生。
「喲，鍾昊，你這德行還能有女朋友啊？」
宋詞老遠地跑上去，一下撲進段清念的懷裡, 貼在他胸口側頭說道，又朝那女生禮貌的笑了笑。
還挺好看的。
鍾昊大大地翻了個白眼：「你家段清念都有女朋友，我怎麼不能有了？」
再說了, 這一對對的出來玩，就他一個孤家寡人多尷尬啊。
宋詞蹭一下從段清念懷裡出來，一巴掌拍在鍾昊背上。
「我們家清念怎麼啦！吃你家飯啦？」接著又貼在段清念身上仰頭看他，下巴抵著他胸口, 笑靨如花，「對吧！清念！」
淡聲道：「走吧，晚些就要排隊了。」
六人走進廣場內。
宋詞一見到段清念就黏在他身上，陳若只好和蘇瑞並排走著。
兩人走在最後面。
蘇瑞也不急，時不時偏過頭看看陳若。
周圍好多情侶手牽著手，笑鬧聲不斷傳來。
「氛圍這麼好——我們要不要也牽個手？」蘇瑞停下腳步，一本正經地問道。
「啊？」
陳若不敢擡頭，輕輕搖了搖頭。
神色有些冷淡。
蘇瑞不耐地嘖了聲。
兩人繼續往前走，一步，兩步，三步。
陳若的手就被一個溫暖乾燥的觸覺覆蓋住，食指指腹在她掌心摩挲兩下。
她觸電似的整個人都輕輕顫慄，猛地想要抽回手卻被蘇瑞牢牢握住，根本抽不出來。
她輕聲喚他名字。
冷風吹過蘇瑞的臉，頭髮有些凌亂，聽了陳若的聲音身體卻莫名有幾分燥熱。
「嗯？」
「你放開。」
「放什麼。」
「……手。」
「不放。」
他把手裡的那隻小手拉過來一些，陳若只好朝他走近了幾步。
陳若知道和他講不通道理，只好默默地掙扎著要抽出手。
蘇瑞輕鬆地箍住那隻白嫩的手，垂眼笑了下，說不出的溫柔。
其實只要陳若說手被他弄痛了，蘇瑞興許就會鬆手了，只是她全然不懂這些套路，只默默跟自己較勁。
看得著實心癢。
蘇瑞手轉了一個角度，分開她的手指交叉握緊。
十指相扣。
正當蘇瑞得意洋洋之際，又聽到她細弱的聲音。
「不舒服……」
「哪裡？」他稍彎了身，湊過去問道。
「手。」陳若低著頭，睫毛撲閃，暴露了她內心的波瀾，「你太高了。」
說罷她又抽了抽被他握在手心的手。
兩個人身高差得太多，一般牽手還好，可十指相扣時陳若不得不要曲著手臂才可以。
蘇瑞笑了下，又轉了轉手，變成最初的牽手。
風簌簌地吹著，燈光打在兩人身上，在地面上拉出兩個瘦瘦長長的影子，和兩人緊緊握著的手，頗有些青春飛揚的味道。
「好冷哦。」
蘇瑞輕嘆了句。
捏著陳若的手一起塞進他衣服口袋裡。
陳若的睫毛又顫了好幾下，眼下一片陰影。
心裡嘆了口氣，餘光瞥見蘇瑞得意的神情，有一刻的失神。
「宋詞！敢不敢去鬼屋！」鍾昊指著不遠處的鬼屋。
「去啊！還怕你不成！」
宋詞是受不了別人激她的，一激就上鉤。
「阿瑞！走了走了！」鍾昊一手摟著女朋友一手招呼蘇瑞。
陳若腳步一頓。
她不敢去。
蘇瑞側過頭看她，緩慢地咧開嘴笑了，手指曲起頂了頂她的臉頰。
「怕啊？」
這種時候陳若也知道不是什麼逞強的時候，立刻乖乖點了點頭。
蘇瑞看著她的臉，半晌又出聲：「那你給我親一下我就不帶你進去。」
陳若小小翻了個白眼。
「我又不用你帶，你和他們去玩吧。」
「不給親是吧——」
陳若放在他口袋裡的手被重重捏了下。
無聲的威脅。
鍾昊他們已經排在隊伍里了，朝不遠處的蘇瑞喊。
蘇瑞回頭看了眼，又看向陳若，勾了勾嘴唇：「說吧，痛快點一句話，不給親就拉你進鬼屋。」
語氣痞痞的透著點壞。
「蘇瑞！你好煩吶！」
陳若瞪他一眼，更加用力地想要抽出那隻手。
「戚。」眼睛瞟向那個黑洞似的鬼屋大門，手上一用力，「那去鬼屋吧。」
陳若沒法，力氣根本沒有他大，就這麼被他拽到了隊伍里。
也不知道為什麼聖誕節鬼屋這竟然這麼多人排隊，他們只慢了一會兒就和鍾昊他們隔了十幾個人。
真到了隊列里，陳若只覺得額頭突突的疼。
她從小就怕這些，鬼片什麼也更是不敢看。
想了想還是湊過去跟蘇瑞說話。
「我真的怕，我們不要玩這個好不好？」
蘇瑞聽她這樣軟的聲音，一副乖巧樣子同他商量，心間一動，更勾出幾抹壞來。
不依不撓：「那給我親一下。」
隊伍雖然長，不過行進速度很快。
宋詞他們馬上輪到了，一連進去了十幾個人，蘇瑞剛要邁腳，工作人員就重新拉上警戒線。
「後面的等下一批。」
站在隊列最前面排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陳若看著那黑洞似的入口。
又看看一旁的蘇瑞。
手還被他牢牢牽著，想走也走不了。
可是不進去的話，又要……
陳若另一隻手輕輕撫過嘴唇，臉有些紅。
大概十分鐘後，那工作人員又鬆開了攔在他們前面的界線。
「可以進去了。」
蘇瑞微微笑著，拉著陳若就要進去，卻被她拉到一邊。
「欸！可以進去了！」工作人員喊，嫌他們耽誤時間，態度不大好。
蘇瑞回頭瞥了他一眼，攏了攏陳若的頭髮道：「後面的先進去吧。」
接著又低頭看陳若，湊到她耳邊：「決定了？要不要親。」
陳若緩緩搖頭，又說：「我不想去。」
今天蘇瑞是鐵了心不給親就一定要進鬼屋的，二話不說就攬過她的肩膀，手掌抵在她背後推著她進去。
裡面黑乎乎的，兩人跟在最後，剛才耗了些時間，離前一個人也差了好幾米。
放著陰森森的音樂，伴著幾聲尖叫。
陳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緊跟在陳若旁邊，身子微微顫抖。
「怕什麼？」蘇瑞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怕就抱著我，我不介意的。」
陳若這時候完全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一陣才敢向前跨一步。
兩人順著通道過了段漆黑不見五指的路，推開一扇門。
裡面泛著幽暗的燈光。
一閃一閃時亮時暗，製造出恐怖的氣氛。
原先是蘇瑞牽著陳若的手，現在換成了陳若牽著他的手，蘇瑞都覺得手要被捏斷了。
這間房間倒沒什麼特別嚇人的地方，只是氣氛恐怖了些。
蘇瑞抽出手攬著陳若入懷，她也一點都沒掙，安安靜靜地貼在他身上慢吞吞朝前走。
身子輕輕顫抖。
蘇瑞拍了拍她的臉頰，安慰道。
推開通往下一間房的門，又是一條漆黑的甬道。
陳若此刻嚇得幾乎什麼都聽不到了，只訥訥地跟著蘇瑞走，嗅覺變得格外靈敏。
她可以聞到蘇瑞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和沐浴露香味混雜的味道。
「啊！」
陳若尖叫了聲。
兩隻手抱住蘇瑞的腰，眼睛緊緊閉著埋在他胸口，手指用力，攥緊他的衣服。
兩人遠遠落在最後，剛才打開第二個房間的門突然就一個面目猙獰的「鬼」竄出來。
張牙舞爪地朝陳若撲過來。
饒是蘇瑞都被嚇了跳。
緩過神才發現被陳若緊緊抱著。
鼻子裡都充斥著她身上的香味，軟軟的一團緊緊抱著他。
他深深呼了口氣，真是命都要給她了。
「別怕啊，都是假的。」蘇瑞拍拍她的背，溫聲安撫著，「不信你看看，那鬼在沖你笑呢？」
陳若嚇得直跺腳，更加拼命地往蘇瑞懷裡縮。
這話蘇瑞還真不是騙她的。
在這工作的「鬼」還是懂分寸的，只負責突然出現嚇人一跳，要是真被嚇到了也就不會再繼續了。
這會兒訕訕站在一邊，尷尬地笑僵在臉上。
「我真沒騙你，你看一眼？還挺可愛。」蘇瑞溫柔地哄著她，一下一下摸她的頭髮。
陳若被他說服了。
就像看鬼片，有時候只看到中間才是最恐怖的，看完也許就不會那麼恐怖。
她慢慢直起身，回過頭去看。
只一秒。
「啊！」
陳若輕呼了聲，又抱住蘇瑞的腰。
這次她才是真的被嚇到了，眼淚都要出來。
「蘇瑞！你怎麼這麼壞啊！」陳若頭埋在他胸口悶聲道。
那「鬼」的臉唰白，滿臉沾著血跡，眼妝畫得極為厚重，看上去青莖暴起，眼球突出，假舌頭長長的吐著。
尤其是他還笑著，讓人更加陰森森得覺得恐怖。
蘇瑞沒了辦法。
沒想到陳若膽子這么小。
「兄弟，要不你稍微迴避一下。」蘇瑞對那「鬼」說。
又圈了圈懷裡的陳若，語氣寵溺道：「她實在有點怕你。」
那「鬼」忙不疊地點點頭，嘴裡塞著假舌頭而口齒不清：「行行。」
沒想到出來鬼屋工作還要吃這種狗糧，這聖誕節真是沒法過了。
「鬼」走到了角落蹲下，假裝自己不存在。真是連作為一個「鬼」的尊嚴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