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擡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 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才放下心來，輕輕點了兩下頭。
「那，現在來聊聊你為什麼把我抱得這麼緊？」
這時候她的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服兩側。
陳若慌亂地忙鬆開手, 心跳的更加快, 低著頭怯怯地不敢看蘇瑞。
蘇瑞把她的手攥在手心，視線看向窗外。
輕嘆了口氣。
徐徐道：「不急。」
「我們慢慢來。」
……
還有一句話太矯情在他腦海中轉了一圈最後沒有說出口。
——我等你長大。
陳若對於這種事情太過懵懂, 他從前只想著要把她追到手，現在卻又不想去逼她。
蘇瑞看得出來她對這份關係的猶豫不決、畏首畏尾, 雖然不理解她到底在糾結些什麼, 可他就是不想把她逼出自己那個保護殼裡。
他想有一天她可以自己出來。
……
「走吧, 我送你回去，我一會兒還有個合同要處理後續，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
「合同？」
兩人一起往校門口走。
一高一矮, 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一個只穿了件單薄的毛衣。
「嗯。」
他在學校里就稱霸，氣焰囂張, 可真經起商來反倒成了一種獨特的人格魅力，讓合作方不由得信任他。
更何況如今這些項目都是蘇炳城把控過才交到他手裡的，處理起來說不上得心應手, 卻也不算太難。
陳若有點吃驚：「好厲害啊。」
聽到她的輕嘆，蘇瑞勾了勾唇角，朝她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第二天下了雨，升旗儀式改成廣播講話, 地中海扯了十幾分鐘，最後終於切入正題。
「昨天我校發生了一起性質極為惡劣的事，高二8班的蘇瑞同學惡意整蠱老師，致使該老師受到極大的驚嚇。接下來讓他在全校師生面前做一個深刻檢討，希望大家引以為戒。」
陳若坐在教室里。
手裡的筆暗暗握緊了。
廣播裡發生一串雜音，接著是清嗓的聲音。
「大家好，我是高二8班的蘇瑞。」
八班教室里一群人側耳「傾聽」蘇瑞的檢討。
其實蘇瑞是一個極好面子的人，大家都沒想到他會這麼乖乖在全校面前做檢討。
「瑞哥就是不一樣啊，做檢討搞得跟演講似的。」
廣播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檢討的題目叫做《亂世必出英雄》」
這話一出，學校里譁然一片。
「阿瑞想，想幹什麼啊。」蘇瑞驚得舌頭都捋不直，「他不會想夸自己是英雄救美吧？」
「靠，裝逼也不能在這時候裝啊？」
另一個教室里，陳若聽到這一句就知道完了。
蘇瑞肯定是想在全校面前再把班主任罵一通。
這樣就一定會被開除學籍了。
「陳若！你去哪啊！」宋詞喊了一聲，只見她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跑。
廣播裡的聲音一如往常一般玩世不恭中透著些壞，廣播外的大家都暗暗為他捏了把汗。
蘇瑞繼續講。
「昨天發生的事大家都知道，我知道那走廊上有監控，也知道那老師噁心得一批肯定會徹查這件事，至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就是為了在全校面前講這番話，讓大家看看這件事到底是老師的錯還是陳若的錯。」
往廣播室跑的陳若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腳步一頓。
接著又瘋了似的向前奔去。
不要為了這么小的事毀了自己。
廣播裡的聲音還在繼續，蘇瑞簡述了那天班主任罵陳若的緣由和內容。
教學樓里極為安靜，幾個做作業的同學也都放下筆，只能聽到廣播裡蘇瑞的聲音。
陳若耳朵邊風呼呼地吹。
終於趕到了廣播室，喘著粗氣。
門口地中海和八班班主任瘋狂敲著門。
那扇門被蘇瑞從裡面反鎖了。
蘇瑞在房間內隔著玻璃看到對面的陳若，露出個讓她放寬心的笑容。
繼續講。
「作為一個老師就算要批評學生至少也要依據事實吧，並且我們這位老師的言辭完全夠得上是辱罵學生，全憑自己聽到的謠言來判斷是非。」
陳若眉心突突跳動，又快要哭了。
卻又做不了什麼，只能沖他搖頭，讓他不要再講了。
地中海更是被他氣得不行。
「蘇瑞你給我把門開開！」
「最後，關於我和陳若的關係，是我喜歡她，即便要罵也不應該罵她。這次的事我的確做得不對，但也是在這老師先不對的情況下。」
「奸臣當道還有百姓起義——嗯，亂世必出英雄。」
頓了頓，他又飆了句英語。
「That’s all.」
接著連貫的關了廣播，推開門走出來。
在地中海大罵出口的同時，教學樓爆發出極響的鼓掌聲和叫好聲。
震耳欲聾。
民心所向。
八班已經整個沸騰了。
一群人踩著椅子、敲著桌子，鬧鬧騰騰，一片的叫好聲。
寒冷的深冬，新年的前夕，這些壓抑許久的17、8歲的少年們熱血沸騰，好像明天就要長大，好像明天就要主宰世界。
「蘇瑞你今天把你父母叫來！」地中海氣得頭頂都閃光。
八班班主任站在一旁瞪他，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即便他求情也挽回不了。
「老師，這件事其實都是我引起的。」
地中海上次收到兩人同居的告狀信，後來也調查清楚的確是假的。
如今對陳若也感到有些抱歉，再看她這副樣子，心軟了些。
「你們班主任的做法的確不太對，但你可以來跟我說啊，我會去找你們班主任談談的，鬧成這樣子學校是一定要給孫老師一個交代的。」
蘇瑞在旁邊聽完，剛想發出聲不屑的嘲諷，就被八班班主任即使打了一拳。
都什麼時候了！
班主任瞪著他。
沒辦法，蘇瑞只是努了努嘴，沒有說什麼。
「那蘇瑞的處分。」陳若斟酌著怎麼開口，「能不能從輕處理？」
「這是不可能的！」
地中海冷眼掃了他一眼，見他歪歪扭扭站著，靠在後面的桌子上，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剛想教訓幾句，廣播室突然跑進來一個人。
「主任，你快去辦公室吧，教育局沒有通知突然來了兩個人視察情況！剛才那廣播都被聽去了！我們招架不住啊！」
「什麼！？」
如今風川一中正在評星級學校，出了這種事不知道教育局會怎麼處理。
「蘇瑞！你也跟我過來。」
「哦。」
蘇瑞應了聲，不動神色地拍了拍陳若的手背，低聲道：「放心。」
廣播室里只剩下8班班主任和陳若。
「老師，蘇瑞會被開除嗎？」
「哎，估計會了。」班主任嘆了口氣，搖搖頭。
雖然蘇瑞是8班給他惹麻煩最多的一個學生，到如今這樣他也挺不捨得。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班主任看了眼陳若，又搖頭。
身邊的這女生立馬泄了氣，蹙起眉頭。
「你和蘇瑞……在一起？」
「啊？」
被老師突然這麼問一句，陳若有點摸不著頭腦，呆愣著否認：「沒有啊。」
這倒是出乎8班班主任的意料。
「你也別太擔心了，蘇瑞他腦子活絡，換個學校對他來說影響也不大。」
8班班主任安慰她。
又想起剛才廣播裡蘇瑞說的孫老師罵陳若的內容。
的確不像個老師該說的話。
又說：「學校里很多老師都對學生早戀看破不說破，你們這個年紀對異性產生些懵懂的情緒很正常。」
「可能孫老師年紀大所以思想比較保守，才會對你說那些話。」
「其實大多數的老師都是很好的。」
……
8班班主任是一個長得頗為嚴肅的高大年輕男人，總是板著臉，說出這一番話來和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有些突兀。
陳若點點頭。
這些天來因為班主任的話心裡的壓抑一消而散。
「我知道，你就是個好老師。」
「行，快上課了，你快去上課吧。」
最後這件事出乎意料地順利解決。
蘇瑞只吃了個警告處分，而一班班主任卻受到了校領導的批評，並且在學校官網裡掛了為期一個星期的批評公示。
陳若從廣播室回來時，宋詞正拉著蘇瑞講話。
「看不出來你心機這麼深！昨天問你什麼事還不告訴我！」
「告訴你我還怎麼耍帥？」
昨天蘇瑞便去找宋詞父親宋志，他是風川市副市長，請他明天派幾個教育局的人去學校視察工作。
最近風川市著重在抓重師德、育師德這一塊。
宋志大概了解情況後，就想由他去跟學校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這事壓下來，卻被蘇瑞拒絕了。
畢竟對於這件事，他只是想還陳若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