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愈發覺得事情很不對勁,也沒有敢發出聲響,更不敢去開門,就裹緊了身上的黑狗皮,眼睛死死盯著屋門,生怕外面的人突然破門而入。
不知不覺又過去一小時,震耳欲聾的敲門聲還在繼續,我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在逐漸崩塌,幾分鐘後,我終於按奈不住內心深處的恐懼,氣急敗壞的走過去,一腳踹在門上,大喊:「瘋女人,再不滾老子弄死你!」
沒想到我被一罵,敲門聲頓時就安靜了,我這才長呼了口氣,靠在牆上,準備抽根煙冷靜一下。
我剛點著煙,門外又突然傳來了陳家媳婦那陰惻惻的笑聲:「咯咯咯,原來你躲在裡面,我看見你了。」
我幾乎被嚇的跳了起來,嘴裡的煙沒咬住,掉在了手臂上,燙的我渾身打了個激靈。
我忙不迭的搓了搓手背,豎著耳朵仔細聽外面的動靜,還以為她又會跟發瘋似得敲門,直到十幾分鐘過去,屋裡屋外靜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聽見,我這才確定她真的走了。
短短兩三個小時,往我家送飯的神秘人沒見著,倒愣是被陳家媳婦嚇了一身冷汗,再加上黑狗皮裡面又縫著一層皮,完全不透氣,使得我渾身都是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於是我脫掉衣服,沖了個涼水澡,才終於好受了點。
走出浴室,我剛往身上套著衣服,又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我下意識的渾身打了個寒顫,心裡頭一股子怒火油然而生,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就穿了條大褲衩,怒氣沖沖的走過去開門。
「敲你媽個雞毛撣子!」我怒罵了一聲,同時一把拉開了門,卻看見門口站著的不是陳家媳婦,而是那個下午給我算過命的老漢。
我當時看見是他,整個人就傻眼了,急忙尷尬的解釋了兩句,就把他請進了家裡。
直到關上門,我才反應過來,這老漢並沒有問過我的住址,他又是怎麼找過來的?
我就直接問了他,但老漢只隨口敷衍了兩句,卻也是沒有說清楚,又嘿嘿的笑了笑,說他剛才幫我算了一卦,發現卦象上說我今晚有變化,所以他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我也沒有多問,就完完整整的把陳家媳婦敲門的事情告訴了他。
聽我說完,老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我幸好沒有開門,他雖然不知道敲門的是不是陳家媳婦,但絕對不是人!
見我一臉迷茫,老漢又耐心的解釋,那麼大的動靜卻沒有吵醒其他住戶,就說明敲門聲只有我能聽見,而這種事,人是做不到的。
我心裡頓時就咯噔了一下,咽了口吐沫,問他,敲門的不是人,難道是鬼?
眼睜睜看著老漢點了點頭,嚇得我心都涼了。
老漢又怪怪的乾笑了一聲,問我就沒有想過,前兩天飯菜是怎麼送到我家裡的。
我搖搖頭,說這件事我想了一整天都沒有想明白,那人究竟是怎麼進的我家。
老漢就冷哼了一聲,眯著眼睛說:「不是那人送的,是他指使小鬼送來的。」
小鬼這種靈異怪談的東西,我只在小時候聽老人們提到過,沒想到有這麼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我整個人都不由得傻住了。
原來敲門的不是陳家媳婦,而是送飯的小鬼,怪不得還一直喊飯菜涼了,該吃飯了,可讓我想不通的是,為什么小鬼的聲音和陳家媳婦一模一樣。
難道陳家媳婦就是那人養的小鬼?
但我最先收到白米飯的那兩天,她還是個好端端的正常人,我也看見過她蹲在門口,和幾個鄰居老太曬陽光聊閒話,鬼顯然不會是她。
我頓時感覺頭皮都要炸了,緩了好半天,我才打著結巴著問老漢,那接下來怎麼做。
老漢尋思一尋思,又從挎包里取出來一沓黃紙,和兩支手腕粗的白蠟,讓我把所有燈都裹上黃紙,再在門口兩邊點上蠟燭。
頓時,整個屋裡的燈光就變得昏暗起來,黃色的光把人影拉的很長,隨著蠟燭的火苗跳動著,難免有些滲人。
做完這些,老漢又讓我把鏡子也遮起來,我一頭霧水的問他這麼做有什麼講究嗎。
老漢也就直接告訴了我,燈和鏡子很兇,最容易衝撞到髒東西,我們現在屬於被動的一方,得要先禮後兵,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惹惱那人。
我覺得蠻有道理,就用黃紙把房子裡的鏡子都遮了起來,又泡了杯茶端過去。
結果老漢不伸手接茶杯,也不理我,兩隻眼睛就死死的盯著門口,我下意識的心想,難道是剛才敲門的東西又回來了?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外面又幽幽的響起了敲門聲,但不同於之前,這次力道很輕。
我一轉頭看向老漢,發現他也是滿臉緊張,我就索性走到門邊,小聲喊道是誰啊?
外面傳來一道磁性的男人聲音,答道:「我找我爸。」
一聽是老漢的兒子,我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落了地,就直接把門打開了,看見外面是一個比我大幾歲的男人,長著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的,正對著我微笑。
我急忙請他進來,但男人笑著搖了搖頭,就對著屋裡的老漢說:「爸,咱們該回家了。」
然後我也跟著轉過頭,看向了老漢,發現這時的老漢臉色變得很難看,眼睛裡還閃過一絲恐懼,是那種發自內心,無法佯裝出來的恐懼。
我心裡很疑惑,但一想可能是他的家事,就沒有過問,而站在門口的男人卻不以為然的笑著,又說:「爸,你再不回家,我可要生氣了。」
老漢這才臉色鐵青,緊皺著眉頭從屋裡走出來,到了門口也沒有跟我說話,就直接往樓下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還挺納悶的,他兒子又笑著說他爸就跟老小孩似得,讓我不要見怪。
我趕緊點了點頭,問他老漢走了,我這裡怎麼辦。
他往屋裡瞅了一眼,神情上稍微有點變化,尋思了尋思才說,今晚上應該沒事了,然後也跟著下了樓。
我回到屋裡,有老漢他兒子那句話也就放心了不少,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早上天沒亮我就醒來了,先去陳家門前把黃紙錢撿乾淨,又上樓清掃了自家的門口。
我不經意間發現,撒在陳大娘家門前的黃紙錢上有很多黑腳印,而所有腳印都是從外往裡踩下的,像是有一群人走進了他家,還沒有出來。
我心裡有太多疑問了,等不到晚上,就隨便弄了點早飯吃完,直奔去了清明街。
當我走進老漢的店裡,接待我的卻是一個滿臉愁容,看起來憂心忡忡的老太。
我就直接問她,昨天晚上的那個大爺呢?
老太不解的看了我一眼,說這家店是她的,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轉租出去,又哪來的什麼大爺?
我聽了覺得奇怪,昨天晚上老漢還跟我說這店是他的呢,怎麼又冒出來一個老太聲稱是自己的?
於是我跟老太形容了一番老漢,問她認不認識這個人。
老太當即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說:「李衛東以前是這家店的老闆沒錯,不過早在幾個月前就死了,你咋可能還看見他了呢?」
聽到這話,我頓時就愣在了原地,既然老漢在幾個月前就死了,那昨天下午坐我計程車,晚上帶我來這家店,半夜又上我家來的人是誰?
於是我幾乎是喊著說:「不可能,今天凌晨他兒子還從我家接走了他!」
老太看我眼神逐漸變得驚恐起來,急忙站起來把我往外推,說:「李衛東打了一輩子光棍,連老婆都沒有娶,又哪來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