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著,周凡一邊加重了腳下的力道。
被雨水浸泡的泥土本就鬆軟,散發著些許臭味,高俅被周凡這樣狠狠一踩,整個人陷得更深了,幾乎有一半都沒入了地里。
而周凡顯然並不滿足於此。
他笑著,舉重若輕的再次加重了力道,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直接把高俅整個人像插秧一樣,塞到了稀泥巴中。
如果不是高俅的衣角露在外面,壓根看不出圖里還有個人。
這個活埋有什麼區別?
高俅帶來的朝廷官兵見狀不好,生怕高俅在土裡窒息而亡,趕緊上前試圖把他挖出來,可惜,他們哪怕只是剛剛動了半步,便被武家大軍百發百中的弓箭射中了肩膀或腿,趔趄著倒在地上,痛得直嚎。
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哪裡還有人顧得上高俅?
況且,高俅方才讓他們拖著病體在雨里站了許久、又讓他們做用樹樁撞門的無用功,他們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怨氣,根本不想冒著被周凡所傷的危險去救一個不知體恤下屬、只知意氣用事的人。
「行了,我知道你們都是奉命行事,不怪你們,趕緊回去找個淋不到雨的地方休息吧,今天這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至於你們的高俅高大人,就讓他在這慢慢嘗嘗泥巴究竟是什麼味道吧,誰要是敢上前扶他,我就讓那人下場,比高俅還慘,我
武值說到做到,如果有人不信,大可一試,看看是真是假。」
周凡也不想和一群病人計較,揮揮手連看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轉身便走進了城裡。
剛準備關上城門的時候,周凡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對著他們說了一句——
「哦,對了。」
「朝廷現在應該還沒有找到質量瘟疫的方法吧?只要你們願意,隨時可以找我來拿藥,但有個前提,那就是棄暗投明。」
朝廷的士兵雖然戰鬥力和作戰技術都遠遠比不上武家大軍,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蒼蠅肉也是肉。
朝廷的士兵也是兵嘛。
現在正是需要大力發展的時候,管他三七二十一,只要是真心想要跟隨武家的,周凡都願意接納。
當然,抱著歪門邪道的心思來他這裡當奸細的,他也不會手軟。
至於如何分辨,那就看是朝天的偽裝更勝一籌,還是他的眼力更勝一籌了。
周凡的話就像一顆希望的種子,在每一個朝廷士兵的心裡埋了下來,雖然眼下暫時沒有人,表現出自己對朝廷有熱心的樣子,但他們心裡的小算盤已經在周凡的刺激下慢慢活絡了起來。
他們接下來的行動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高球在土裡等了半天,也沒見人來插,只能自己費力掙扎著,可著泥水像是沼澤一樣,他越是動的厲害就陷得越深,險些把小命丟在這裡。
就在高球的臉憋成了紫色,險些去見閻王爺的時候,才踩中了隱藏在土裡的石頭,一個鯉魚打挺從土裡將頭探了出來。
此時他身上的衣服已經髒得不像樣了,頭上的官帽也早就在在掙扎中不知被甩到了哪裡去。
「你們這群畜生是吃白飯的嗎?看見我陷進泥巴里也不知道來扶一把,哎等等人呢,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了?」
高球第一反應是破口大罵,可是才罵了半句卻發現士兵們早已不知去何處了,自己就像一個被所有人遺棄的孤兒一樣,陷在泥里,一時間他心裡充滿淒楚之感。莫名其妙就想到自己,深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義子高衙內。
也不知道高衙內現在究竟在哪……
雖然高俅知道高衙內現在恐怕已經諸多極少,可每當夜市人靜時,他總是會升起一抹希望。
萬一沒死呢?
萬一高衙內只是出了些意外,暫時回不來,或者明天就出現在他面前,像以前一樣笑著喊他爹了呢?
冰涼的雨水讓高俅的思緒重新回到現實,他咬牙切齒的從泥潭裡爬起來往陣營,衝去。
陣營之中,士兵們果然已經回來了。
高俅見狀,頓時氣的不行,罵的一句比一句難聽。
「成何體統?我還在土裡被周凡羞辱,你們一個二個去偷偷跑回來當逃兵?按照大宋律令,逃兵一律處於死刑,全都不想活了是吧,信不信我回去稟告皇上,讓皇上誅你們九族!一個活口都不留!」
高俅威脅著,來試圖用自己在宋徽宗眼裡的特殊地位謀取權威,可惜士兵們卻沒有買他的帳。
其中一名平日裡備受尊重的副將站了出來,嘴上說著恭敬的話,可眼神里的意味卻讓人捉摸不透。
「高大人您誤會了,我們並非不想救您,而是你整個人都陷在泥潭裡,我們根本找不到。」
「兄弟們為了從泥地里找到您,徒手挖了整整三個時辰都沒有挖到,還以為您先自行回來了,所以才會軍營的。」
之所以這麼說,也不是平白無故。
早在高俅第一次帶兵攻打江南的時候,他就幹過這等窩囊之事。
身為將領,原本應該身先士卒,可高俅卻因為貪生怕死,趁著大傢伙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回了軍營之中,讓士兵們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卻連統領全局的號令指揮都不配擁有,造成了許多本不必要的傷亡。
這件事,一直是副將心中的一個結。
如今說出來,也帶有幾分賭氣的成分。
他高俅能拋下兄弟們跑路,那他們為什麼不行?
人和人之間都是相互的。
你真心待我,我就真心待你。
你若是不把我的性命放在眼裡,那我又憑什麼為了你冒險?就憑你官職高?
如果放在和平盛世,或許還有人會卑躬屈膝討好上級,可現在到處都是戰亂,稍不注意就一命嗚呼,誰還管你什麼官啊官的。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廢物,難怪你們被武家人打得落花流水,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大宋養你們這群飯桶真是白瞎!」
高俅又罵了幾句,渾身發熱無力,罵不動了,只覺得眼皮子沉重無比,重重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阿嚏——」
壞了,他好像也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