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來不及了!
周凡瞳孔一縮。
他顧不上身下那人狀態如何,拎小雞仔似的將他拎起來,撒腿就跑,那人原本就暈頭轉向,被周凡扛著跑路一顛一顛的,瞬間胃裡翻江倒海,險些吐出來,臉色更是慘白無比,魂兒都沒了。
周凡心裡還惦記著武松,但現在這節骨眼上,他暫時也顧不了誰了,一路狂奔,直到將酒樓的人甩出三條街、跑到了滿眼蒼綠的郊外,才停下來喘氣。
真不是他慫。
一方面,他現在的身份是通緝犯,另一方面,那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要真被他們抓住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被折磨。
眼下他身邊只有幾名暗衛,雖說每個都能以一敵十吧,但畢竟人數少,萬一對方招招手就叫來了幾十個黃毛混混……
「也不知道武松現在在哪裡?」
該不會跟他一樣被女人哄騙進閨房裡睡了吧?
那他現在的處境豈不是很糟糕?
不,也不一定,就憑武松那連看一眼媳婦兒都臉紅的性子,指不定在醉酒狀態下也能守身如玉,拒人於千里之外。
「你要把我扛到什麼時候…」
肩膀上傳來虛弱的聲音,將周凡飄遠的思緒扯回到現實中。
周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並非獨自逃命,十分不好意思地將肩上青年放下:「對不住啊兄弟,這就放,這就放。」
剛才情況太過緊急,好不容易放鬆下來,都快忘記這個倒霉蛋了。
「嘔——」
站在原地乾嘔後緩了會兒,青年這才恢復了神智,詫異地打量了周凡好一番,語氣不明。
「你怎麼會出現在宜春樓里,還被人追成這個樣子,難道是睡了人家姑娘又不給錢?」
「不是我睡人家姑娘,是人家姑娘睡我!」
周凡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釋了一遍,青年臉上聽得一陣紅一陣白,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嘆了口氣。
「我還以為,世界上的男女關係只有我家這麼混亂,沒想到遍地都是,唉,世風日下啊……」
周凡一聽便來了精神,人類刻在基因里的吃瓜屬性頓時被激發出來:「兄弟,你這話什麼意思?」
有多混亂?
那青年也不是個扭捏的人,直接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一系列狗血事件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我叫石秀,有個好兄弟叫楊雄,這一切都說來話長。」
周凡一聽到對方的名字,腦子裡又是嗡的一下。
石秀…
是他想的那個石秀嗎?
「嫂子姓潘,也算得上是個美人,可她嫁給我兄弟這般英雄豪傑卻還不知足,竟然背著我兄弟和一個出家人廝混在一起,我無意中撞見他們偷情,本想告訴楊雄讓他看清這賤女人的真面目,沒想到這賤女人卻當著楊雄兄弟的面賊喊捉賊說是我的錯。」
說到這裡,石秀就痛心疾首,皺著眉頭,一副受傷的樣子。
他平日可是把楊雄當做親兄弟看待,本以為,這種關鍵時刻,楊雄就算不會無條件信任他,至少也應該給他一個開口解釋的機會。
可楊雄卻在聽聞自己妻子的解釋之後直接蓋棺定論給石秀扣上了髒帽子,二話不說將他轟了出去,還落了一聲罵名。
這讓石秀怎麼受得了?
他本身就是個好面子的人,卻被無緣無故扣上這樣的髒名聲,還被街坊四鄰都看見了被楊雄從家中趕出去的一幕,臉往哪裡擱?
「俗話說,不蒸饅頭爭口氣,我不想面對那些莫須有的閒言碎語,也不想就此放過那顛倒黑白的賤女人,所以就背井離鄉來到外地想找些機會,發展事業重大事例,然後再回歸故鄉,要個說法。」
石秀越說越氣憤。
他承認他只是一個殺豬鋪子上幫忙的雜工,可這也不代表他能隨便被欺負!
或許,這世界本身就是看人下菜碟。
只有他有朝一日攀上了頂峰,擁有舉足輕重的權力時,才能得到該有的尊敬,才能彌補他和楊雄之間的誤會和罅隙。
「我本來原本去投靠梁山的,可是梁山只是興盛了一時,便被陽穀縣來的武家大軍給吃掉了,而現在梁山已經人去樓空,我又想著去找武家大軍,可不知道該去哪找,一路走走停停就誤打誤撞來了京城。」
「這位兄弟……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你要找的武家大軍的首領武值?」
在周凡意識到石秀的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經下意識開始思考如何將其收入囊中,而現在石秀卻主動說要投靠他,周凡眼中的欣喜掩蓋都掩蓋不住,
「啊?」
石秀嘴巴張的老大,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就是武值?」
先前光顧著跑路,天色又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他只看清楚了周凡的輪廓,直到這會兒才借著天際線處的微光瞧見了周凡的五官。
「我去,你還真是……不是,武值兄弟,你好歹也是一介梟雄,怎麼會淪落到被一群人在不正經的酒樓外面追著跑的地步?」
這無論怎麼看都和外界傳言中高端偉岸的形象不符。
周凡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他也不想。
這不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嗎?
「我行事向來低調,雖然這事兒是我占理,但我也不想鬧太大,浪費大家的注意力。與其八卦我花邊新聞,不如多看兩頁書,讀兩首詩,沉澱才華。」
周凡答得嚴肅,石秀竟然一點也沒懷疑,反而還對周凡更加敬佩——哪怕自己受委屈也希望天下讀書人能夠讀出一番事業,這得是多麼寬廣胸懷才能做到的境界?
唐代有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宋有武值的低調!
「別老說我,你呢?到京城來就是為了出人頭地挽回自己清白的名聲?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周凡後半句話還沒說完,石秀的腦袋就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了。
「不用考慮了,我早就聽說過您,你要是手底下還缺人,不嫌棄我之前是個殺豬的,我下半輩子就跟著你混了!」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石秀想要出人頭地是真,但不想為那昏庸無道的宋徽宗出力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