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之中,一道火鏈般的閃電在夜幕蒼穹之下一閃而息,緊接著如同天崩地裂般的驚雷之聲轟然響起,聲傳四野,震動天地。
楊寧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的狀況之後,就做了一個無可更改的決定,他準備出手了。
能用拳頭解決的問題,儘量不要去麻煩自己的智力。
眼前的一幕讓他確實很氣憤,三四個年輕力壯的傢伙,正圍著一個衣衫陋爛蓬頭亂髮的傢伙拳腳相加,被毆者抱著頭蜷縮在地上,毫無還手之態。
他並不反對打架鬥毆,換句話說,他其實很享受拳頭打在對手身上的感覺,可是以眾欺寡是讓他最不開心的事情,誰讓他不開心,他總會想方設法讓對方更不開心。
「住手!」楊寧敞著嗓子叫喚一聲,他需要先聲奪人以取得震懾的效果。
聲音發出,卻沒有自己所想像的威風霸氣,反而是虛弱無力。
這一聲雖然沒有達到石破天驚的效果,但還是讓那幾人停下手,都轉過身來瞧著他。
楊寧這才看清楚,這打人的幾個傢伙並不比地上躺著的乾淨多少,也都是蓬頭垢面,身上的衣衫也都是破舊不堪,一個個瞧著就像叫花子。
「小小貂兒!」一名頭髮如同披頭士一樣的年輕人瞧見楊寧晃晃悠悠站起身來,臉上明顯帶著驚訝之色。
楊寧感覺自己的身體竟然有些乏力,此時也顧不得,只是冷冷道「是男人就該單打獨鬥,這樣以眾欺寡有什麼意思?」
披頭士上下打量楊寧一番,緩步走過來,忽然笑道「你小子竟然沒死?」走到楊寧身前,一隻手伸過來,便要往楊寧的肩頭搭上去。
楊寧見對方一隻手伸過來,條件反射般探出一隻手,抓住對方手腕子,不等對方回過神來,腳下一閃,已經將披頭士的手臂反扣到後面,隨即在那人上臂用力一按,就聽到「咔嚓」一聲脆響,披頭士慘叫聲也瞬間響起。
這種空手格鬥是他拿手好戲,要卸掉對方一隻胳膊,實在用不了什麼氣力。
披頭士慘叫一聲,那條手臂軟軟垂了下去,另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肩頭,額頭上冷汗冒出,而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
其他幾名傢伙互相瞧了瞧,兩名乞丐竟然各拿著一根棍子,一左一右向楊寧靠近過來。
楊寧淡淡一笑,往地上掃了一眼,在腳邊還真有一根木棍,足下一挑,將木棍挑起握在了手中。
一聲大叫,兩名男子分左右揮動木棍向楊寧迎頭打下來。
楊寧一聲冷笑,手中的木棍閃電揮出,在他數年的軍伍特訓之中,其中一項就是利用任何一切東西當作武器來使用,兩名男子雖然來勢兇猛,但在楊寧眼中根本不算什麼,若不是身體還有些乏力,赤手空拳也足可以將他們輕易打倒。
現在手中還有一根木棍,自然沒有處於下風的道理。
「嗒嗒」兩聲,木棍盪開,楊寧一個側步拉過去,右拳重轟在一人的面門上,一條腿一個蠍子反撩,踢在了另一人襠間,兩名男子都是慘叫一聲,一人夾腿倒地,另一人手中木棍脫落,抬手捂住鮮血直流的鼻子。
楊寧搖了搖頭,對手實在毫無挑戰性,這讓他的成就感幾乎為零。
楊寧抬頭看向前面,還有一名男子手握木棍,正呆呆瞧著這裡。
楊寧抬起手臂,木棍前指,對著最後一名男子道「來吧,該你了!」
本有些僵硬乏力的身體,這活動兩下,竟舒適了不少。
那男子瞧了瞧幾名同伴,握著木棍的手抖了抖,忽地將木棍丟在地上,勉強笑道「小貂兒,我我不和你打!」
「小貂兒?」楊寧一愣,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稱呼,「什么小貂兒?」不禁拿著木棍向前走了兩步。
那男子一愣,見楊寧木棍依然指著自己,立刻可憐兮兮道「小貂兒,這這都不是我的主意,我我也是被逼!」抬手指向被楊寧卸了胳膊的披頭士,「是是猴子,都是猴子的主意!」
楊寧扭頭瞥了披頭士一眼,皺起眉頭,意識到什麼,低下頭打量自己,臉色陡變。
他見到這幾人衣衫陋爛,本還奇怪,此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衫比他們還要不如,破衣爛衫,露出了大片滿是污漬的肌膚來。
他四下里瞧了瞧,這是一處極為昏暗的處所,四周是斑駁的牆面,邊上生了一堆篝火,頭頂上傳來噼里啪啦的響聲,楊寧抬頭看過去,只見到屋頂是以茅草鋪就,而且縫隙眾多,不少地方正往下面漏雨。
賣糕的!
楊寧確定自己正在做夢,只是這個夢似乎太過真切而已。
「小貂兒,你你活過來了?」一個驚喜交加的聲音響起,被幾人圍毆的傢伙此時抬起頭來,鼻青臉腫的模樣也無法掩飾他驚喜之色。
看到那張臉,楊寧陡然間感覺自己腦袋一陣暈眩,也就是在這一刻,腦中划過眾多的場景,那些畫面交錯在一起,眼前這張臉在腦中竟然是清晰無比。
究竟發生了何事?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眼前這人看上去有四五十歲年紀,身形瘦弱,衣襟敞開著,露出乾癟瘦弱的胸膛,瘦骨嶙峋,肋骨清晰可見。
身邊的環境陌生無比,楊寧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中的木棍瞬間脫落。
這手明顯不是自己的手,雖然手上也和自己一般有些老繭,但是這隻手比起自己的那雙手,明顯小了許多。
楊寧震驚之下,雙手摸自己的臉,他對自己的臉型輪廓十分熟悉,但這明顯不是自己的那張臉,這張臉比自己要瘦削許多,而且稜角似乎沒有完全長開,與自己原本那張稜角極其分明甚至有少許立體感的臉型完全不同。
楊寧不由雙腿一軟,一屁股坐了下去,腦中一片發懵。
被毆打的長者見楊寧如此,擔心道「小貂兒,你你怎麼了?」
楊寧忽地抬頭,衝著沒被自己打過的那名男子招招手,男子猶豫了一下,終是忐忑不安靠近過去。
「我叫小貂兒?」楊寧盯著男子問道。
男子立刻點頭。
「這裡是什麼地方?」楊寧問出第二個問題。
男子忙道「這是城西的土地廟。」
「土地廟?」楊寧禁不住再次掃了一遍四周,暗想這土地爺可真夠憋屈的,「我怎麼會在這裡?你說的城西這是哪座城?」
「會澤城!」男子立刻道「往北一百多里地就是淮水了,小小貂兒,你你都不記得了?你半年前到城裡來,後來被方老大收入了丐幫,如今也是丐幫弟子了。」
「等一等!」楊寧駭然道「丐幫?你什麼意思?」瞧了瞧幾人的衣衫,心下一沉,「你是說,你們都是乞丐?」
「你也是。」男子好心提醒,「咱們都是丐幫的弟子。」他眼中帶著一絲同情,壯著膽子問道「小貂兒,你是不是是不是病的什麼都忘記了?」
「丐幫?小貂兒?會澤城?」楊寧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疼感十足,臉色更是凝重,明白了什麼,「奶奶的,這這是穿越的節奏啊?」
「穿越?」男子虛心請教,「穿越是什麼意思?」
楊寧沒好氣地道「別管什麼意思,我問你,那個!」指了指兀自捂著肩頭哼哼的傢伙道「叫猴子是吧?他出了什麼主意?」
「這個!」男子瞧了那猴子一眼,在心裡衡量了一下雙方實力強弱,才道「猴子以為你要死了,逼著老樹皮滾出土地廟。小貂兒這,這我可是不同意的,可是我若不答應,他連我也要趕出去的。」
「老樹皮?」楊寧瞅著那老乞丐,腦中再一次浮現出諸多畫面,其中便有這老乞丐餵食自己東西的畫面,起身來,上前去扶起了傷痕累累的老樹皮,聲音柔和許多,「你你是老樹皮?一直是你照顧我?」
老樹皮眼眸中卻滿是歡喜之色,伸手在楊寧身上摸了摸,楊寧很不適應一個老乞丐撫摸自己的身體,可是知道對方這是關心之意,也無法拒絕,只感覺老樹皮雙手有些發抖,語氣滿是關切「小貂兒,醒過來就好,老天有眼!」
楊寧現在不關心老天有眼無眼,只關心自己現在到底是怎樣一個生存環境。
「你們覺著我要死了,所以要在這個電閃雷鳴颳風下雨的時候將這個可憐的老人趕出這避雨之所?」楊寧覺著自己的出手實在是正確無比,看著鼻青臉腫的老樹皮,聲音發冷,「都過來,向老樹皮道歉,他要是原諒你們,這事就算了了,否則!」
「不用不用,都都算了!」老樹皮急忙道。
楊寧也不理會,指著被自己卸了胳膊的猴子道「你,過來!」
猴子胳膊被卸,痛苦不堪,此時見楊寧冷冷瞧著自己,不敢違抗,挪到老樹皮面前,低著頭「老樹皮,我我錯了,你!」
「什麼?」楊寧淡淡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老樹皮,是我狼心狗肺,是是我錯了,你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回!」幾句話說完,猴子額頭上已經是冷汗直冒。
猴子開了口,其他人再不猶豫,紛紛過來,「老樹皮,我們我們是一時糊塗,你就不要記在心上,日後日後我們再也不敢這樣待你!」
老樹皮被人欺辱慣了,此時見到幾人竟然下跪向他道歉,一時不知所措,只能道「你們起來,都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