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2024-08-21 10:50:48 作者: 溪畔茶
  棲梧院。

  天色初明。

  方寒誠這一日本該早些起來,他的岳母武安伯兼宣府總兵夫人趙氏將於今日前來拜訪,昨日已先遞了帖子。

  他的婚事比方寒霄定得晚得多,洪夫人視獨子為寶,以為他早晚必成大器,對方伯爺承爵前有意結親的人家俱不滿意,直到掀下了侄兒,二房身價陡然翻覆,她才放出眼力,細細替兒子挑選了一位門當戶對的閨秀。

  平江伯對武安伯,漕運總兵官對宣府總兵,不能更般配了——雖然後者到方伯爺手裡丟了,不過,早晚會拿回來的。

  未成婚前,岳家上門,方寒誠是不能怠慢的,必得前去見禮相陪,但不知為何,他這個早上眼皮黏在一起,就是不想醒來,全身都是酥軟之意,但同時,某一處又出奇的精神。

  大約是昨晚的酒還沒散完——

  他迷糊著想。

  他昨日去參加文會,席間有詩有酒有美人,一時高興,就喝得晚了些。

  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可能與他們一幫男人同桌喝酒的,所以這個美人,就是女妓。

  他不缺女人,洪夫人才給過他兩個丫頭,不過出去交際麼,席間無妓,便如桌上無酒一般。

  方老伯爺欣慕文人門第,連方慧都知道投他所好,表白自己要好好讀書,方伯爺又如何不知道,從前壓著他也叫他讀書,好在方老伯爺那裡掙些印象分,將來多分點家產。

  一樣的書,不一樣的人讀,讀出來的是不一樣的效果。

  他讀著,就是慢慢把風流文人的那一套習氣學齊備了。

  睡在他外側的房裡人留仙這時候換了個睡姿,半夢半醒間嚶嚀了一聲。

  方寒誠覺得她這一聲里充滿了柔媚,比起平常要勾人得多。

  他頓時覺得某處更精神了些。

  這精神撐著他睜開了雙眼,只見留仙不知是睡得熱了還是怎麼了,把被子都掀了一半,玉體橫陳,腰肢宛轉,瞬間把他本已上竄的火直接點燃了起來。

  這小蹄子,從前也不見她這樣能動他的火。

  方寒誠理智上知道他現在不該干那事,身體上不能自控,勉強想了一句「速戰速決」,就迫不及待地翻身壓了過去。

  日頭漸高。

  新房裡。

  瑩月在跟方慧戴首飾玩。

  兩個人差了八歲有餘,但不知道為什麼竟能玩到一起去,不是嫂子照顧小姑子的模式,就是在一塊玩。

  首飾是幾天前買回來的,當時天有點晚了,瑩月暫時就先放著,隔天時,讓人叫方慧來選,選幾樣都可以,方慧很驕傲地不來,放話說不要方寒霄買的東西。

  瑩月好笑,沒立刻去勸她,緩了兩天,親自再去拉她,說:「我一樣都沒動呢,只等你來。」

  方慧就撐不住了,被她拉來了。

  路上時方慧還一副不情不願的小模樣,跟瑩月講:「大嫂,我看你的面子,才來看看的,不然我才不要理他。」

  瑩月連連點頭:「知道,我們好。」

  方慧就笑了,不過她小人嘴硬,及到真看見滿炕的首飾時,那點不情願又全忘了,很快跟瑩月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

  女人大概天生抗拒不了這些,方慧這么小的也一樣,不但討論,她還挨樣比劃,比劃完自己,比劃瑩月。

  她喜歡那對玉兔耳墜,不過比劃完以後就嘆氣:「我的耳朵太小了。」

  玉兔耳墜本身是小巧類,但她才八歲,比到她耳朵上,仍然有些不協調。

  瑩月聽她說得可愛,直笑,又安慰她:「很快你就長大了。」

  瑩月依言換了一下。

  「好看,大嫂,這個襯你。」方慧誇她,瑩月再要取下來,她還不讓,「大嫂,你就戴著嘛,比你原來那對適合你。」

  瑩月自己摸了摸,又對著玉簪拿來的小靶鏡看了一下,她也挺喜歡的,道:「就是有點沉。」

  方慧把一支芙蓉雙花金簪往自己的包包頭上戳,不過方寒霄背後說她的話沒有錯,她頭髮短,插不住,只能用手扶著美一下,手一松,金簪跟著就往下掉。

  她的乳母王氏都在旁邊看著笑。

  方慧不理她,堅持著把每一樣都比劃了一遍,自己戴不了的,就拉瑩月試,兩個不知不覺就玩了小半個時辰。


  到最後,她能用的還真只有方寒霄替她預選出來的兩樣,她戴上的效果也不錯。

  瑩月禁不住道:「你大哥心裡是疼你的。」

  不然不能替她挑得這樣剛好。

  方慧不認:「哼,就是湊巧,他才不會管我——」

  正說著,石楠匆匆衝進來了:「奶奶!」

  她風風火火的,把瑩月驚了一跳:「怎麼了?」

  「奶奶,那邊鬧起來了!」石楠喘著氣,手比劃著名名往外指。

  瑩月看不明白:「你坐下,歇一會再說。」

  石楠點頭:「是!」又喘了兩下,總算把氣喘勻了,指手畫腳地說起來。

  原是她去外院找她弟弟福全,給他送一套才縫好的中衣,姐弟倆就便站在二門處聊了一陣,誰知聊著聊著,見到裡面烏泱泱出來一串人。

  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見到裡面有洪夫人,怕跟弟弟被她逮到找麻煩,就忙貼著牆儘量躲了起來。

  那一串人要出不出,要進不進,卻是就在影壁里吵了起來。

  吵的事由並不複雜,她聽了幾句,就聽明白了。

  「是武安伯夫人上門來,問二爺的事——」

  方慧很關注也很樂意看見二房出事,問道:「是親事嗎?」

  石楠道:「是,也不是。武安伯夫人好像是在外面聽了什麼閒話,說那邊二爺臨近婚期了,還不安分,在那種不好的地方找姑娘,嗯——」

  她對著方慧的大眼睛,卡住了,因為忽然發現這個話不好當方慧面說。

  王氏也覺出來了,要領方慧出去:「姐兒,這不是你聽的,你也在這裡鬧了大奶奶許久了,該回去了。」

  方慧哪裡肯,她對這比對首飾的興趣還要大,賴著靠到瑩月身上,躲避著王氏:「嬤嬤,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麼不能聽的,這些事我又不是不懂,祖父都罵過二堂兄。」

  方寒霄出走以後,她不肯跟洪夫人,實際上是由方老伯爺養大的,方老伯爺武將出身,對這個小孫女寵是極寵,但言辭上就想不到避忌那麼多,從前發現方寒誠在外面搞花頭,把他叫過來就罵了,方慧當時在門外玩,恰巧聽著了。

  ——方老伯爺心目中,玩女人就玩女人,孫子大了,對女人好奇,有這個衝動未嘗不可,可扯什麼文會扯什麼讀書,讀書就讀出來這些個玩意兒,沒得把他老人家神聖的書本都玷污了!

  他照著這個思路,劈頭蓋臉把方寒誠訓了個透,方寒誠跟他觀念不一樣,被罵得不服,全怪罪到他偏心上去,從此跟他就淡淡的了。

  聽得王氏簡直想掩面!

  再一看石楠目瞪口呆的表情,她更臉紅了,方慧日常都是她跟著的,就跟成了這樣——她真也是沒辦法,一個乳母,就是管天管地,也管不著方老伯爺說溜嘴呀。

  瑩月也有點驚,乾咳了一聲,攬住方慧的小肩膀道:「慧姐兒,你心裡知道就知道,不要說出來。」

  方慧倒是聽話點頭,然後沖石楠:「那你說。」

  眼看是耗不過這個小祖宗,石楠只有儘量把言辭放含蓄了:「——武安伯夫人就為這個閒話來的,本是想來提醒提醒二爺,但二夫人不肯認有這事,說必是武安伯夫人聽岔了,又或是別人下話害二爺。武安伯夫人就要讓二爺親自來見,她問一問,二夫人同意了,說二爺本也是要來問安的,等一等就行,誰知左等右等,等不見人來。」

  方慧忙道:「然後呢?」

  石楠轉述:「二夫人使人去喚,結果人回話來說,二爺忽然病了。」

  這都是她從武安伯夫人的喝罵里總結出來的,本來順序沒有這麼清楚。

  方慧笑嘻嘻地道:「這麼巧呀。」

  石楠點頭:「就是這個話呢,所以,武安伯夫人根本不信,然後她更加生氣了,直接說,二爺昨晚上還在外面——嗯,那個玩,今兒一早就病,恐怕生病是假,把身子淘空了才是真的!」

  這下連王氏都失聲了:「昨晚二爺還沒安分?還讓人家知道了?」

  這怪不得武安伯夫人那麼生氣,不顧體面地當眾就和洪夫人吵起來了,爺們偷嘴不是不行,偷成這樣,就過分了。

  石楠點頭:「武安伯夫人退婚的話都撂出來了,二夫人著急,追到了二門那裡,才讓我撞見的。」她補充了一句,「武安伯夫人說話十分決絕,我看,這門婚事可能真的難成了。」

  「不成才好,」方慧十分樂見二房倒霉,這回主動跳下炕來,又拉瑩月,「大嫂,走,我們去看看。」

  瑩月愣道:「看什麼?」

  「看熱鬧呀!」方慧眼神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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