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不是娘說你,硯塵一天那麼忙,今天難得休息過來陪你,你不帶他去花園轉轉,或者兩人在暖閣里喝喝茶,下下棋什麼的,帶他過來幫忙算怎麼回事?」
雲桑落:「......只是過來看看而已。」
「有什麼好看的,咱們家又缺人手。」
看著生怕累到顧硯塵一點的自家娘親,雲桑落摸摸鼻子,在她說下一句話之前趕緊帶著人離開。
不過兩人既沒有去花園,也沒有回落聽軒,而是去了雲安年的院子。
白鷺書院春節有一個月的假期,為了避免一個月後學生對所學的知識生疏,先生給布置了課業。
雲安年給自己做了計劃,所以哪怕是大過年的也在學習。
雲安年學習起來很認真,也很專注,也很自律,每天必須要完成計劃的事情才會做其他事。
所以哪怕是看到雲桑落和顧硯塵,也只是跟他們打了招呼,然後就又繼續埋頭學習了。
看著有著超出同齡人沉穩和自律的雲安年,雲桑落有些懷疑空聞大師是不是沒有把他的記憶封印全。
當初桑荷說雲安年夢到了前世,有了前世的記憶,為了不讓他小小年紀就背負那些他不該背負的仇恨和壓力,她讓空聞大師封印了他那些前世的記憶。
在他十五歲之前,他都不會再想起關於前世的點滴,就能無憂無慮的長大。
可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有一點同齡人該有的活潑與天真。
看來得找機會試探一下,不然他小小年紀心裡藏這麼大的事,不得把自己壞了。
想到這裡,雲桑落又想起了當日桑荷說她在白雲寺的望月塔給她和雲賀亭留了一封信,只讓她和雲賀亭看,讓他倆找個時間去取一下。
從望神山上下來後,她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中無法自拔,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後面想起來,不是她沒空就是雲賀亭沒空,然後這件事就耽擱下來了。
主要是雲賀亭太忙了,每天都要練兵,處理軍務,天順帝還不時給他安排些亂七八糟的事。
所以雲賀亭出征前她去白雲寺給他求平安福,她特意去見了空聞大師,問他那封信能不能讓她一個人取走,然後等到家了她再和雲賀亭一起看。
空聞大師說不可以,必須得他們兩人一起去取,然後兩人一起在那裡看,還要閱後即焚。
說是桑荷特意交代的。
不過他說不著急,等雲賀亭從南境回來再去取也不遲。
不知怎的,雲桑落突然有一種那封信和雲安年有關係的感覺。
雲桑落想著想著,就入了神,連顧硯塵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還是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有反應。
「怎麼了?」雲桑落以為他剛剛說了什麼自己沒聽到,收回思緒問。
顧硯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想什麼呢,叫你好幾聲都沒聽到。」
「沒什麼。」雲桑落搖搖頭,「只是覺得安年沉穩得有些過分。」
顧硯塵聞言往雲安年書房那邊看了一眼,深表同感。
那天雲桑荷說的關於雲安年夢到了前世之事的話顧硯塵沒聽到,雲桑落也沒有跟他說過,所以他不知道,也就不知道雲桑落在擔心什麼。
便只是道:「小小年紀就如此沉穩自律,未來不可限量。」
雲桑落一點兒也不擔心雲安年的未來,有將軍府在,只要他的學問不太拉胯,他的前程就怎麼都差不了。
然後她也不指望他以後在仕途上有多大的建樹,有她和雲賀亭在,將軍府還不需要他來撐門楣。
有她和雲賀亭在,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選擇自己喜歡的道路。
當然,如果他喜歡仕途,他們也會盡力為他保駕護航。
雲安年不和他們玩兒,他們在那裡也礙眼,雲桑落本想帶顧硯塵去花園走走的。
但是轉眸看到他眉間有些許倦色,不用問他昨晚肯定是熬夜處理這些日子積壓的公務沒好好睡覺,又帶著他回落聽軒休息。
又能睡自己未來媳婦香香的軟床,顧硯塵自然樂意之至。
顧硯塵心情一好,嘴角就不自覺的揚起,眉宇間也難掩歡喜。
雲桑落懷疑他剛剛是故意露疲憊之色惹她心疼,要不是知道他經常忙起來忘了吃飯睡覺,她都要反悔了。
放鬆舒服的睡了一覺,又在將軍府吃了午飯,顧硯塵才慢悠悠的回首輔府。
相比將軍府的喜慶熱鬧,首輔府就顯得有些冷清沉悶。
雖然首輔府自從建府以來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但是往年是因為人少,就顧硯塵一個主子和張成仁這個半客半主的。
兩人身上都背著沉重的仇恨,也不愛說話,所以府里自然冷清。
但是今年不是因為人少,而是因為人多,多了月空山那一群人。
彼此不熟,加上顧硯塵其實並不是很歡迎他們,所以多少有些尷尬。
在這種氣氛的襯托下,首輔府的下人都沒有了平日裡的活躍。
顧硯塵倒是無所謂,進府之後讓鐵衣去吩咐管家年夜飯早點兒開始,就徑直回自己的落塵院。
不過走到一半想了想,又轉去了溫方回和裴氏住的海棠院.......
年夜飯安排在前院的膳廳,膳廳提前放炭盆暖過,所以雖然沒有地龍,裡面也是暖暖的。
因為顧硯塵主動去找溫方回和裴氏說了話,所以晚宴的氣氛比早膳的時候好了許多。
不過月空山的其他弟子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畢竟不是自己家,而且顧硯塵這個主人對他們的態度也算不上熱情。
顧硯塵沒功夫,也不想管他們,吃完飯,象徵性地和溫方回還有裴氏說了會兒話,鐵衣就按說好的在門口大喊有事稟報。
然後他就順利又合情合理的脫身去找雲桑落了。
看著顧硯塵匆匆離去的身影,膳廳中眾人神色各異。
有人覺得他雖然位高權重,但是辛苦也是真辛苦,連過除夕都不能安生。
當然也有人覺得他只是不想和他們待在一起,所以藉口離開。
比如溫喬韻!
因為早上的事,整個年夜飯溫喬韻都乖乖的沒作妖,爹娘的態度讓她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也想通了許多事情。
知道自己必須放下心中對顧硯塵的執念,所以想趁今晚再最後好好看看他,如果可以,等守歲的時候再和他好好道個歉,也好好道個別,然後就試著慢慢放下他。
哪曾想,顧硯塵卻連這個微末的機會都不給她!
眼睜睜看著顧硯塵的最後一抹衣角悄然隱匿在門外,溫喬韻那顆原本好不容易才被強壓下去的心,瞬間猶如決堤之洪一般,洶湧澎湃起來。
而那份深深的執念以及滿心的不甘,又再次如燎原之火般熊熊燃燒,愈發難以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