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片是老小區。
圈子固定,在這裡長住的基本上都是養老的,很少看見有新的店鋪開張。
「是啊,前段時間兒子走了,癌症,他和兒媳早就離婚了,只剩下了我一個小孫子剛上初中,家裡沒啥經濟來源了,之前治病也虧空了一大部分,這不是想著不能坐吃山空,趁著現在還乾的動,手裡有渠道,多干幾年,至少把孫子供出來。」
聽著這話,應江一怔。
「小伙子你家裡人呢?」
「我……我一個人住,害,沒啥家裡人,母親早跑了,父親外公都是癌症,走的快,沒受啥罪。」
應江扯起個輕鬆的笑意笑了笑,「平時也沒什麼固定工作,偶爾賺點吃點,日子倒是清閒著,總歸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好養活。」
買菜大伯沒說話,只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以往應江對自己家人的離去都沒有什麼感覺——
癌症,那麼疼,走的快不受罪也挺好的,說不定哪一天他也跟父親和外公得一樣的病,說走就走了。
但此刻被人這麼輕輕一拍。
他思緒回溯。
有時候重要的人離開總會讓人有些麻木,好像喪失了感覺,只是等到某天燦爛陽光下,一眼看過去,看到的不是太陽,而是以往那些陽光下的舊時光。
回憶中的人臉忽的清晰在記憶中浮現,一同湧來的就是後知後覺的酸痛傷感。
親人都離開了,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當時他似乎有過半夜在被子裡面哭泣的時候。
應江臉色表情沒變,還是笑著。
有點流里流氣的痞壞,吊兒郎當。
「嗨呀,過去那麼長時間了,現在也挺好的。」
「小伙子,我聽你說你沒什麼固定工作?」
老伯忽的開口。
「我從事這個行業幾十年了,即便是重新再開始干,手裡也有著大批的貨源,只是因為決定的匆忙還沒招到店裡幫忙的,你要是願意,有一天算一天的,只要你來一天,叔給你按工資結一天。」
只要來,還不說是幹活不幹活的,來就結工資。
這是個美差,肩膀挨了一下以後簡直就從天上往下掉錢。
他怔愣了片刻才開口。
「叔,我去你那乾乾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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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濃郁,飛鳥自外面銜來新枝,開始打造今年新的巢穴,微風吹拂,樹梢搖晃,於地面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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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那邊一大早就迎來了客人。
張爾澈從昨天知道兒子去了黎家過夜臉上的表情就一直不好看。
畢竟他們一直都想要打造出一種雲寶能做的事情,他們家的符希也可以。
但張燼梵自己就往黎家跑,還把符希給送回來了,這不是讓他們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正是怕別人知道還出去瞎傳的時候,宗清李夫妻倆就上門來了。
「怎麼不見燼梵?」
之前聽網上的傳言和消息說對方已經再次備孕,從宗清李回復網友的話來看,打算再要一個孩子撫平妻子的傷痛,為了怕讓妻子看見再傷心,這次他們想要一個男孩。
這樣的言論雖然在一些人眼中有點奇怪,但因為兩人不錯的口碑,還有喪女之後那種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感覺,全網很多人都選擇了支持。
兩人還沒真正遇見那小鬼,這次來找張燼梵也只是因為被他們之前找的那說是能解決問題的風水玄學師給退了錢還留下了這樣的話心中有些心虛不安,但看起來整體的狀態還是相當不錯的。
「他去他表妹家暫住兩天。」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張爾澈的表情變化。
對方對他的生意並沒有什麼幫助,但張爾澈還是知道對自己兒子的導演要客氣一些,尤其是這樣的大導演,出點什麼事情他在網上一說,能引來的人可不少,至少他們張家現在也得客氣著點。
他表妹……
「是黎家那個小姑娘嗎?」
宗清李眼睛一動,立馬開口詢問。
之前他曾經高看張燼梵一眼,還有就是因為對方身後站著個大家族黎家。
因為身在娛樂圈,雖然靠著幾部小劇本有了點名聲,又靠著宗曉曉的死引來了更多人的關注,但實際上他對於豪門世家到底有多少能耐,到底有多麼厲害並不清楚。
不然也不會接二連三的試圖去接觸管家那邊的娛樂產業,企圖讓管家成為他背後的資本。
這種事情連一線的導演都不敢隨便想。
從一開始的婉拒,他還以為是對方沒認識到自己的發展前景,還接二連三的上門。
他才是灰溜溜的回來,準備去拉其他的資助。
雖然回來之後嘴上心裡都罵過管家看不起人,但他多少還是有理智的,知道管家他招惹不起,所以沒有對外表現出來。
而對方對於表現低調,完全是悄無聲息吞食市場的黎家也沒有確切的概念。
總的來說就是並不知道管家黎家到底代表著什麼,只知道對方開公司,的確有錢。
但也就是有錢而已。
於是乎,將黎家歸為最普通的有錢人的宗清李並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誤。
把管家當成比較有錢的公司,黎家當成普通的開公司的人家,也就只有這個才拍了幾部戲突然小火出圈開始飄飄然的傢伙了。
張爾澈只面色僵硬的點了點頭。
他心中有了點思量。
從他打聽到的消息來說,雲寶好像也對這方面挺了解。
「我有點急事找他,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他表妹住在哪個小區?等會兒我們直接過去就行。」
張爾澈也根本沒多想:「黎家住滄浪古院小區,你到小區門口給他打電話就行。」
宗清李點了點頭,又笑著跟張爾澈說了幾句。
而坐在單人小沙發上的符希緊緊的盯著坐在沙發上的兩人。
「怎麼了?」
而宗清李已經注意到了符希的視線,還以為對方又看出什麼端倪來,不由得轉過頭去仔細的問了一句。
符希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麼。」
隨後她低下頭去。
少女露出一截白玉般的纖長脖頸,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扇動,掩住其中情緒。
看起來柔順乖巧。
當初宗清李來拜訪的時候她就是這幅樣子。
宗清李也沒覺得有什麼意外,只再次追問。
「那你這次還看出什麼東西來了嗎?」
聽見這話,符希握緊了手中玉佛:「我看著跟上次差不多,還是請您多注意一下了。」
「哦。」
得到這樣的答案,宗清李皺著眉頭沒再說話,心中已經盤算著怎麼才能讓雲寶給自己看一看——
不是聽說對方收費很高嗎?
小小年紀就這麼貪財,也許他可以利用這一點,多砸點錢就好了。
符希只覺得心口怦怦直跳。
之前偷拿回這玉佛之後,她還後悔過幾次,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但此刻她握緊了這玉佛,心臟是激動的怦怦直跳。
她看的更清楚明白了,還帶著一種莫名的直覺。
這兩個人很危險,他們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東西,做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任何想要改變他們命運的人都會被牽連到,變得很危險。
這是之前的她完全看不出來的。
跟這樣的人牽扯上於自己毫無好處,甚至會帶來很大的災禍。
不要去碰,不要去招惹。
她此刻心中那點後悔全都消失不見,只覺得這東西如此契合她的能力,本就該屬於她。
不然怎麼會被不識貨的黎家人包括雲寶束之高閣。
這可是閃著金光的物件,只會是好東西,不會是什麼害人的東西。
她那只能看出來黑氣表達的粗略含義的能力,藉助著玉佛能夠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她可以利用這個能力去做更多的事情——
想到范尋,想到黎家,想到雲寶背後代表著命不久矣的黑氣,再想著雲寶的那些哥哥們。
反正雲寶都已經快要死了。
像是宗清李身上這種危險的事情,還是讓雲寶去做去處理吧,她肯定是不會沾手,不會跟她爭搶的。
之前所有隱秘的愧疚不安還有打算補償的心思都被她拋在腦後,符希低著頭,唇角緊緊的抿著,壓抑住上揚的弧度。
也許用不了多久,她想要的東西就都會有了。
-
宗清李已經帶著秦青上了車離開了張家。
符希跟著張爾澈站在張家門口注視著車子離開,手指不斷的在那玉佛身上來回摩挲,絲毫沒有意識到玉佛上她寶貝不已的金光稍稍黯淡了一些。
***
事情還沒解決,應江那邊確定了小鬼不會再次來找,但張燼梵這邊還心有餘悸,想著暫且再在黎家住上一晚。
他暫且推了工作,坐在客廳看著自己已經熟悉了好幾遍的劇本。
要是別人跟他說,他肯定是不太相信一向和善待人性格也很不錯的宗導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但他親自撞見了小鬼,加上後續的那些讓人不寒而慄的真相,看著這個劇本,他實在是說服不了自己這些事情跟宗導沒關係。
心中正思考著解約的事情,宗導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中午時分,雲寶剛好從樓上下來,手機上也才收到來自應江的消息。
對方實在是太神了。
還有什麼事是她所不知道的嗎?
他早上是腦殘了才覺得自己出去走一圈糊弄糊弄人就行了。
此刻連忙返回頭來試圖找補,抱大腿。
小糰子得到了新的穩定的客戶,而應江覺得自己抱上了了不起的大佬的大腿,一時之間兩邊都很滿意。
「餵。」
小糰子探著頭好奇的看了這邊一眼。
「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張燼梵微微皺起眉頭詢問。
「有事情?奧,正好,宗導,我這邊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張燼梵之前已經聯繫過自己的經紀人,被經紀人勸了一通無果之後,經紀人也搞不定這大少爺,只得撂下話來表示讓他自己決定。
這次劇本的熱度很高。
張燼梵作為男主已經宣發出去,這個時候解約不僅要賠償解約金,還要面對網上的狂風驟浪。
至於張燼梵所說的那些事。
圈子裡火的人多,但不火且嫉妒的人同樣的多,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拉踩。
就算是真的,沒有證據你說個屁,你出頭不就要被罵的狗血淋頭?
但在接起電話之後,張燼梵還是決定早點抽身。
「什麼?」
而電話那邊的一句話讓他下意識抬眼,看向跑到乾果櫥櫃那邊,伸手去夠杏子乾的小奶團。
雲寶:?
「這不可能,您開玩笑了,這也不是說見就能見的……進來?我也沒這裡的權限讓門衛放行。」
張燼梵的眉頭緊緊的皺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臉上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雲寶蹦蹦跳跳,三下兩下,終於成功的夠到了那包勾引小糰子『犯罪』的杏子干,剛剛扯開包裝袋,往嘴裡塞了一塊,就見張燼梵掛了電話,起身,跟她打了個招呼就出門去了。
剛剛那個電話跟她有關係。
雲寶一邊白軟的腮幫子因為杏子干微鼓,像是個專注儲藏糧食的小倉鼠。
周圍安靜下來,緊接著一道慵懶散漫的聲音響起來。
「……臭寶,你又偷吃。」
雲寶是香寶寶,才不是臭寶呢。
「美人哥哥,這裡是我的家,在我的家裡拿杏子干吃是光明正大的吃,不是偷吃。」
因為家中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其中還有格外喜歡做手工的小糰子,黎家地面有一片地方就鋪上了泡沫海綿板。
在暖春這個時候坐在地上也不會覺得涼。
而雲寶小小一隻抱著一包杏子干,就理直氣壯的坐在地面上,仰頭看向終於放假回來休息一天多的黎文鈺。
少年人黑髮微蓬鬆,略有凌亂,好似剛剛從床上爬起來一樣,唇瓣殷紅,黑眸散漫,皓白腕骨撐在樓梯欄杆上,輕描淡寫的往下看。
這個家裡會叫雲寶臭寶的也就只有這人了。
偏偏他是長得最好看的那一個。
小顏狗咀嚼著杏子干,又多看了對方幾眼,還是決定原諒他。
但手裡的杏子干不想分給他吃。
眼瞅著雲寶低頭,眼神不願意再分給他了,黎文鈺輕輕挑了挑眉梢。
覺得這不太行。
跟其他人整天在家中不一樣,他難得回來一趟,這小崽怎麼顯得一點都不高興?
慵懶系大美人並不能理解,仗著他的這張臉,在小顏狗那邊『恃寵而驕』。
人已經走下樓,也絲毫不講究,席地而坐,伸手將小糰子撈進懷中。
此刻他的狐狸眼微微眯著,流光溢彩。
用他的好看給小糰子又來了一次正面衝擊。
不管看多少次,她家脆弱的美人哥哥還依舊好看。
雲寶咀嚼杏子乾的動作都稍稍放緩。
「雲寶都沒有想哥哥?」
脆弱美人『虛弱』道。
心中補充:真是個小臭寶。
美人垂眸顰眉,看著難過極了。
距離的太近,沉穩可靠的頂樑柱沒忍住,伸手摸在了自家二哥的臉上。
只是還沒開口,旁邊的電話響起來,打斷兄妹兩人難得的相處。
兄妹倆齊齊轉頭看過去。
家中除了兩人就只剩下了一個在廚房整理東西的阿姨,黎文鈺的眉頭輕輕皺起來,顯得略帶幾分煩躁。
他本將小糰子圈在自己身前,只穿著咖啡色衛衣,唯一的袖口挽到肘關節,露出他白皙小臂與纖細手腕,正漫不經心支著下巴。
整個人慵懶安靜,就像是剛剛從睡眠狀態甦醒的小狐狸,微微眯著那似醉非醉的狐狸眼,整個人染上幾分艷麗。
這電話是從門衛那邊打來的。
簡單的聽了幾句對方的話,又隱隱聽見那邊的背景音,黎文鈺的眉頭緊緊皺起來,直接開口。
「打電話報警,我一會兒出來處理。」
雲寶小手抓著手下這布料還挺厚實的衛衣,向著外面燦爛的陽光——
這好像是有點虛?得多拉著這個懶哥哥起來活動才行,整天就知道懶洋洋的往那邊一躺,也不運動,有多少美貌能經得起這樣的揮霍?
學識什麼的她也就不要求了。
自家哥哥,不能只有一張臉能看!
好歹身上肌肉也得要有的。
正沉著臉聽門衛那邊開口說情況的黎文鈺還皺著眉頭,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家小崽是個什麼想法。
等說完扣掉電話,他抱著小糰子起身,轉頭就準備將小糰子放在沙發上出去處理問題。
「哥哥你要出去處理事情嗎?」
黎文鈺應了一聲。
「我跟你一起去。」
雲寶剛被放在沙發上就一骨碌的從沙發上站起來重新要她美人哥哥抱抱。
小糰子伸著小手手,示意黎文鈺快點來抱她,讓本來感覺煩躁麻煩的黎文鈺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黎文鈺向來不喜歡處理麻煩。
他對待任何事情,向來都慢吞吞懶懶散散的,唯獨對於各種電腦程式有著高度的敏感和興奮,但你要是問他有多熱愛,倒也沒有,只是在做這些的時候讓他會有一種刺激感。
平時的話他更樂意懶懶散散的找一個角落一窩就一整天。
但也就是因為這事情關係到雲寶,讓他有點好奇被門衛攔在門外叫嚷著一定要見他妹妹的是什麼人,想找他妹妹做什麼。
這些事情堵不如疏,就算麻煩了些,他也跟願意在明面上快准狠的解決問題,而不是將一些安全隱患給小糰子拖到暗處去。
但她有點太積極了。
黎文鈺伸手戳了戳雲寶的小臉蛋。
「外面有壞人,要把你抱走。」
被這麼一嚇唬,小糰子睜大了自己的貓瞳,「他要是敢抱,雲寶就打他!」
師父說了,任何想要拐賣小孩抱小孩的人,雲寶都可以直接動手將人打的滿地找牙。
黎文鈺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到了牙酸。
真是忘了這小狂徒的厲害了。
行吧。
脆弱的美人哥哥很有自知之明,伸手將這個要抱抱的小朋友一把抱起來。
***
「有什麼了不起的?就算裡面住的都是有錢人,跟你這個門衛又有什麼關係?少在這裡狗眼看人低了!」
滄浪小區門口,保安小亭,穿著保安服的保安沒再出去,隔著玻璃皺著眉頭忍氣吞聲看著張燼梵在那邊皺著眉頭勸著人。
小亭內跟外面的隔音很好,兩個保安坐在一起。
「那頭說等會兒要來處理了嗎?」
「恩,等會兒過來,讓我們先報警。」
「馬的,剛剛還說跟黎家有關係,不讓進就罵人,誰踏馬的看人低啊,別人的小區他只說一句跟誰誰誰認識沒人家的電話就想進去嗎?要是讓他進去了,業主怎麼想?還在這裡鬧事呢。」
「可不就是呢,聽說還是娛樂圈的什麼導演呢,就這素質,要不然怎麼說人家能住這樣的小區,而他只能在外面罵街呢,真晦氣。」
——
黎文鈺抱著雲寶才剛走到門口,遠遠的就聽見有人不滿的叫罵聲。
他眉頭緊緊皺起。
又走近幾步就看見了來人。
一男一女被張燼梵攔著,張燼梵顯然也已經不耐煩,但始終還保持著禮貌。
半知道不知道,又護著張家人,又覺得自己家做的過分,等回頭還試圖過來補償,弄得人不上不下的。
相處起來又累又麻煩。
以前也就算了。
那時候他還小,生他的時候他媽都跟張家平素沒什麼來往自己都走出來了,而且張枝女士別看她長得那種柔美樣子,實際上彪悍的很,也輪不到他來護,看不順眼他頂多也就是不看回去睡覺就是了。
但這一次——
「我不就是說進去找你看看,順便聽說你那個表妹還有點本事,不就是收錢嗎?開門做生意怎麼還把人攔在外面是不是?」
「清哥你別生氣,人家要價高,多少得有些脾氣在的。」
男人在一邊吵吵,女的還在那邊添油加醋。
「我表妹從來沒說過要給你們看,宗導你說這些有些過分了,再說了,小區也不是你說想進就進,我之前也給你說過了,我沒這個權限讓你進去!」
聽在黎文鈺的耳朵里,只讓他輕輕的扯了一下唇角。
「報警了嗎?」
正在幾人吵嚷的時候。
宗清李忽的稍稍頓住。
眼看著那個比娛樂圈很多所謂的多少年一遇的美男子都要好看的那張臉出現,白皙的手腕抬起,骨節微屈,在保安亭的玻璃上輕輕敲了敲,保安亭的門打開,只聽見他懶洋洋散漫的詢問聲。
心中下意識想著對方要是進入娛樂圈,那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來,而且要是讓他來做他劇里的主角,都不用看劇情,只看這張臉都能打造出一款出圈的劇來。
這樣的思維轉了一圈,他才反應過來黎文鈺剛剛說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耷拉下來。
「報警?報什麼警?我第一次聽說做生意攔住人還讓報警的。」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宗清李只覺得一股子火刷刷的往外冒。
從被保安攔住一點就著,到現在,他潛意識感覺到了些許不對,但一提到對方收費很高,之前他們沒打算通過張燼梵找雲寶也是因為覺得對方會獅子大開口,還不一定靠譜。
此刻更是覺得自己來了還被看低了,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心裡這火一層層的根本壓不住。
矛頭直指被黎文鈺抱在懷中的小糰子。
雲寶已經直起身子看過去,只一眼就看出他鬼氣上身。
昨天晚上那小鬼肯定是跑去找這兩人了,估計還在她所謂的『家』里呆了很久,因為跟對方的因果關係大,那些鬼氣很管易會影響到一個人的心理狀態,讓一個人的心理防線放低或者是情緒管易崩潰表現出內里真實的自己。
這人一看就是這種情況。
本就心胸狹隘,心口不一,現在被那小鬼的鬼氣一影響,再被這麼一激,直接不管不顧。
「已經報警了。」
保安亭的保安這個時候才從裡面出來跟黎文鈺說了一聲。
而脆弱美人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下來。
落下一小片陰影,將他那張臉襯的有些陰鬱,艷麗的唇角扯動一下,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
「你再說一句,你試試。」
才十七歲的少年人平時懶洋洋的,但現在氣勢卻很足,微微側著頭盯著人看的時候,就讓人難免不產生一種感覺。
他是真的除了家裡人沒什麼太在乎的東西。
前程,事業,學業,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要真到萬不得已,他自己也不會很在意。
全都是可以捨棄的東西。
黎文鈺本來正火氣大著。
這位上面老爹和大哥頂著天的二少爺在雲寶還沒出生前因為其過分好看的樣貌在黎家其實格外受寵,看著懶洋洋,但脾氣秉性都帶著點無法無天。
現在對方幾句話就已經將人給帶到發脾氣的邊緣了。
只不過這脾氣還沒發出來,被這小海王糰子一護。
直接啞了火。
這人跟其他人恨不得時時刻刻護著小糰子的心思也還不一樣,說放下,還真就放下了,狐狸眼微眯,還真就等著自家才五六歲的妹妹給自己撐腰。
看的旁邊的保安都一愣一愣的。
怎麼的?
怎麼還能這麼理所當然的?
「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自己心裡清楚明白,裝模作樣的用那些歪門邪道只會讓自己的後果更慘罷了。」
而雲寶一落地,也不跟他們客氣。
漆黑的貓瞳緊接著盯過去。
昨天晚上剛剛感覺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方,兩人其實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今天來也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心裡安慰。
從一開始被符希說身後有黑氣邪祟跟隨,要小心注意,到他們找了那個給他們退錢的沒用的大師,一直到現在——
兩人雖然說對這事情還挺積極,但其實也不過是做了虧心事,又被符希正好說中了心思,想要求個心安罷了。
但實際上那些所謂的邪祟一類的東西,兩人是完全沒遇見,所以被說了之後還能保持自己的囂張態度。
「還真是好笑了,我剛剛說的話難道有錯嗎?」
秦青瞪大了眼睛,緊緊的盯著雲寶,那張好看的臉都有些扭曲,變得可怖。
「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樣子!」
好似雲寶這個模樣犯了什麼大罪一樣。
雲寶看著她扭曲的這張臉。
「那你有做母親的樣子嗎?」
秦青聽見這話眼底下意識浮出一絲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看別的地方說不過我,就想著拿我的女兒來打擊我?你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惡毒?家裡沒人教你禮貌嗎?」
她說著眼圈都紅了。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孩子,拿著別人的痛楚下嘴,怪不得外面傳你厲害,很多人在你這裡被打臉,想必也都是被你欺負的可憐人吧?」
「假的成不了真的,你虛偽感動得了自己,感動不了因果。」
面對這樣的惡言相向,雲寶半點沒有遲疑。
「你女兒怎麼沒的,你們在她沒了之後又做了什麼事情你們心知肚明,想要個男孩就直說,覺得你女兒礙眼擋了你們恩愛也直說,在這惺惺作態,就不怕夜半撞鬼,餘生不安嗎?!」
「你,你胡說什麼!」
雲寶這小聲音平地炸開,本沒再說話的宗清李心中一驚,一下子慌了,立馬大聲嚷嚷著強詞奪理。
「你別在這裡污衊我們夫妻倆對女兒的感情!」
「污衊?在她剛滿月高燒不退冷眼看著完全不照顧的是誰?將她送到託兒所,寒風驟雨讓一個兩三歲的孩子看著同齡人一個個被接走,自己只能繼續瑟瑟等待的是誰?」
雲寶話語卻更加犀利。
宗清李已經徹底僵住了。
眼底漫上來的慌亂已經這擋不住。
她怎麼會知道?!
不能讓她繼續說下去。
男人面色猙獰,握緊了指尖,做出恐嚇的樣子來。
「你再胡說別怪我不客氣。」
雲寶卻不怕他,話還沒說完,又偏頭直勾勾的看看著秦青。
「裝出來的終究是裝出來的,你回不到的過去跟一個小孩子可沒有關係,並不存在爭寵,並不存在性別問題,從來都是你自己的問題!」
秦青的臉徹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