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大將高敖曹如今意氣風發。
韓陵之戰,他領騎兵攔腰截斷爾朱兆的軍隊,立下大功,高歡入洛陽後,論功行賞,封武城縣侯,得開府之權。
如今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回河北給父親起一座大墳,然後在墳前耀武揚威。
自小父親高翼便偏愛二哥高慎,又指責他和高乾行事不知忌憚,擔心死後沒人能為自己添土。
瞧好了吧,我不止要為你添土,還要給你起座大墳,讓你瞧瞧我的本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份好心情一直保持到高澄登門拜訪。
「三叔祖,澄年幼,在士人之中沒有聲望,好不容易請了孫彥舉輔左,卻被父王招去,父王欲留我在洛陽輔政,可憐我才十二歲,我輔左天子,誰又來輔左我呀。」
高澄訴苦道。
高敖曹聽見那句三叔祖就知道事情不妙,相處一年多,這位小高王是個什麼性子,他多少有些了解。
小高王嘛,可不就是小高歡,當初剛入信都,高歡一口一個叔父,穩定根基後,就成了高都督。
「世子就直說吧,需要敖曹做些什麼。」
「聽說三叔祖幕中有位文士,名叫陳元康,據說有些能耐,還請三叔祖忍痛割愛。」
「是季式說的?」
高敖曹確實在高季式面前提過一嘴,說陳元康處事得力。😲🏆 ☝🐨
高澄連忙搖頭道:
「可不乾季式的事,我在洛陽訪賢,有人向我推薦了他,說是當初在李老尚書幕下頗受重用,如今政事繁多,我實在沒了辦法,才來向三叔祖求助。」
高敖曹很為難,他出身豪族,卻不好讀書,對於尺牘之事,向來厭惡。
新招來的陳元康處理事務井井有條,從未出錯,甚合他的心意。
就這麼交出去,當真捨不得。
見高敖曹凝眉不語,高澄繼續勸說道:
「河北一戰,三叔祖威震天下,士人多有傾慕,再尋一文士又有什麼難的,澄留守洛陽,身邊多缺人手,季式與我友善,也請三叔祖能讓季式常伴我左右。」
高澄這是摸准了高敖曹順毛驢的脾氣,先用恭維話哄著,再給他心尖尖高季式一份前程,高敖曹就吃這兩招。
果然,高敖曹當即答應下來,命人去請陳元康。
高敖曹性格粗豪,但不傻,高季式與高澄為伴,將來必會受到重用。
對於一位能夠拿自己性命,給弟弟換刺史官位的人來說,又怎麼會吝惜一介文士。
在高澄翹首以盼中,陳元康終於站到了他的面前。🐤💝 ❻9Ŝ卄υЖ.ℂㄖм ♤♟
陳元康二十六歲年紀,整整比高澄大了一輪還多,他相貌憨實,進門後舉止恭謹,雖然不知道高澄的身份,但還是先與之見禮。
高敖曹為陳元康介紹道:
「長猷,這位是渤海王世子,大王將以世子留守洛陽,他向我請求招你入幕,不知你是否願意?」
陳元康眉毛微揚,心中很是驚訝,但還是畢恭畢敬道:
「恩主對元康有知遇之恩,何去何從,但憑恩主吩咐。」
「既如此,你往後就在世子帳下聽用,需好生輔左,莫要讓人看了我的笑話。」
「元康定然用心謹慎,不使武城侯聲名受損。」
陳元康改了稱呼,但還是誠心拜謝。
不止謝高敖曹的知遇之恩,更感謝他沒有阻礙自己前程。
又向高澄再施以拜禮。
自然被高澄一把拉住,笑道:
「今後還要仰賴元康輔左。」
「唯盡心竭力耳。」
高澄笑得越發爽朗,今日一行簡直三贏:既得了陳元康,高敖曹又搭上一個高季式,而且還不用欠人情。
贏了三次,都贏麻了呀。
被送出府時,高敖曹念叨著,過幾日就要隨高王回鄴城,高季式還得留在自己身邊陪伴些時日,等出發後,再讓他去高澄府上。
高澄自無不可,弟控嘛,他能理解。
要是自己弟弟也是兄控就好了。
好吧,兄控不可能,嫂控倒是沒得跑。
同陳元康、斛律光一齊出了府門。
高澄不急著表示親近,斛律光這個電燈泡還在身邊杵著,說不準見了他與陳元康親密,學段韶打翻醋罈子。
要是斛律光知道高澄心中所想,只怕要找人抱怨:當初整天在耳邊明月、明月的,現在有了新人,就嫌他礙事了。
畢竟小高王嘛,為人是這樣的,李姐一下。
領著陳元康去尋孫搴,讓他們交接聽望司事宜。
與孫搴交接過後,陳元康有些惶恐,他才至幕府,就被安排這麼重要的職事,這讓他深感責任重大。
更多的是疑惑:難道世子麾下就這麼缺人?
高澄確實缺人,崔季舒還在青州跑腿公幹,楊愔那身體,不休養段時間,高澄擔心他過勞死。
不過,聽望司放在陳元康手裡,他才安心。
若非高澄干預,陳元康本就是將來接替孫搴掌管高歡霸府的機要,他足以挑起這個擔子。
當然,更多的是信任。
感情的事,慢慢來吧,只要高歡不烏鴉嘴,他倆不落得相抱而死的下場,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
高澄任陳元康為幕府司馬,長史之位交給了楊愔,主薄則由崔季舒擔任,反正麾下也就這三個人。
留陳元康在聽望司辦事堂中熟悉事務,高澄領著斛律光回府。
進了大堂,就看見高歡正在會客。
「子惠,快過來,與你司馬叔父見禮。」
司馬叔父?高澄仔細看了眼堂上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恍然大悟:哦,司馬子如呀。
當初司馬子如因高歡故舊的原因,被逐出洛陽,放任為南岐州刺史(陝西鳳縣),司馬子如沒有去河北投靠高歡,反而真去了南岐州赴任。
如今爾朱氏只剩了爾朱兆還在晉陽醉生夢死,司馬子如也來了洛陽面見故人。
相互見禮後,高澄隨侍在一旁,聽著兩人訴說當初的情誼。
期間用過晚膳,夜色漸深,高澄直打瞌睡,終於忍不住向高歡告退。
得了高歡應允,高澄當即回了房間。
也許是昨夜太過奔放,以為嚇到了高澄,今晚大車沒有再來糾纏,高澄得以安心入睡。
高歡、司馬子如兩人談興不減,待到深夜,還是不願分別的兩人同室而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