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隆山大戰勝局已定,尉遲迥分散將士搜捕潰卒,自己領軍追殺侯莫陳崇、李昞,誓取二人首級。
侯莫陳崇、李昞眼見追兵越來越近,而身邊的輕騎卻越來越少,在心底痛罵斛律光之餘,也只能策馬疾奔。
落到尉遲迥的手中,哪有他們二人的活路。
雙方一追一逃,早就不再顧忌陣型,然而隨著山間一聲鋒鏑,頃刻間,萬騎奔騰,聲勢有如響雷,驚得尉遲迥臉色慘敗。
「該死!有伏兵!」
話音剛落,前方山谷揚起漫天灰塵,頃刻間,一股黑色洪流衝刺而出,只見旌旗蔽空,浩浩蕩蕩而來,氣勢如虹。
「結陣!快結陣!」
尉遲迥大聲呼喊,但其麾下將士追捕潰卒,早就分散開來,如何能夠輕易聚集。
勝負的天平發生逆轉,相較於面如死灰的尉遲迥,侯莫陳崇與李昞則是大喜過望,他們也顧不得大罵斛律光陰損,趕忙散開,為北齊騎卒讓開道路。
尉遲迥看著身邊僅剩的三千餘騎,此前與侯莫陳崇部騎卒追逐、游斗,南周騎卒盡皆疲憊不堪,而步卒更是不成陣型。
他心知,此時後撤,被齊軍尾隨追逐,根本就沒有機會給他集結部眾,若是此戰敗了,本就是人心惶惶的南周,只怕立刻會分崩離析。🔥🍮 ❻9ᔕн𝓾𝐗.匚Ỗ𝐦 💥💚
尉遲迥一咬牙,決定死中求活,他大聲鼓舞士氣,領著三千騎卒向奔涌而來的齊軍發起衝鋒。
齊軍以逸待勞,尉遲迥清楚單憑三千疲憊之士,並不能扭轉戰局,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著斛律光的身影,欲力挽狂瀾,需得萬軍從中斬敵將首級,只要主將身死,齊軍必然潰散。
兩股洪流交匯,頃刻間,無數騎士落馬,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亂軍之中,尉遲迥終於望見了指揮軍士奮勇廝殺的斛律光,他領著數十騎向斛律光衝去,馬槊揮舞,連殺斛律光數名親衛,抬頭大喝道:
「斛律小賊!速來受死!」
然而他卻看到斛律光早已經取下了長弓,屏息搭箭。
尉遲迥話音剛落,斛律光也鬆開了弓弦,羽箭破空,這般近的距離尉遲迥根本就躲閃不開,一箭正中其右胸。
斛律光高聲喊道:
「尉遲迥已死!餘眾何不速降!」
吶喊之餘,也不耽誤他將第二箭射出。
由於此前的吶喊吸引了眾人注意,在眾目睽睽之下,斛律光第二箭正中尉遲迥的面門,將他射落馬下。ღ(¯`◕‿◕´¯) ♫ ♪ ♫ ❻❾𝓈𝒽𝐔Ж.ςσ𝔪 ♫ ♪ ♫ (¯`◕‿◕´¯)ღ
本就是強弩之末的南周騎士見主將落馬,軍心徹底渙散,不敢再與齊軍交戰,部分人棄甲而降,也有許多騎士向成都方向奔逃。
斛律光也顧不得檢查尉遲迥的生死,與侯景分領兵馬,命侯景衝散尚未集結的南周步卒,自己則領其餘人馬追逐南周騎兵。
此前侯莫陳崇等人被追的有多狼狽,此時角色互換,南周騎卒更是不堪。
縱使他們丟盔棄甲,以減輕重量,但胯下的戰馬早已經脫了立,斛律光一連追出十餘里,沿途望見大量口吐白沫,累倒在地的周軍馬匹。
斛律光俘斬八百餘人,這才班師,匯同侯景一併收納北周降卒。
北齊善待俘虜,那也是有口皆碑的事情,也就斛律光攻漢中時,驅使降卒強攻堡壘,但也從未有過殺俘行為。
而此前高澄在討周檄文中,也向周軍將士承諾,降者不殺,戰後放歸家園。
故而眼見騎卒被齊軍擊潰,大量周軍步卒也沒有往山林奔逃,而是就地放下武器,向齊軍投降。
與此同時,侯莫陳崇、李昞也重新集結了部曲,但清點之後,居然只剩了兩千餘人,餘眾或死或逃,可謂損失慘重。
當二人帶了殘部與斛律光匯合,斛律光派遣一名親衛割下尉遲迥的首級,將它挑在馬槊上,奔往隆山縣城。
斛律光這才想起來要寬慰侯莫陳崇、李昞:
「此戰你二人誘敵有功,我自會稟明天子。」
別看侯莫陳崇、李昞在心底把斛律光恨得要死,卻不敢表露分毫,連聲稱謝。
經隆山一戰,侯莫陳崇、李昞用部眾死傷無數的代價,也初步贏得了斛律光的信任。
隆山縣城城樓,縣令望見挑著尉遲迥首級的北齊騎卒在城下耀武揚威,驚恐不已,趕忙命人開城請降。
斛律光留兩千騎卒給侯景,由他與侯莫陳崇、李昞二人共同在隆山縣看守降卒,等待吳明徹領步卒前來匯合。
自己則率八千騎北上,直驅成都。
聽聞前線敗績,南周君臣無不震恐,有人言降,有人主張盡起城中丁壯,奮力一搏,更有人建議天子巡狩,暫且逃離成都,再作計較。
宇文護如今徹底慌了神,北面防線幾乎土崩瓦解,段韶一路招降納叛。
而南面,斛律光更是長驅直入,不等他做出決定,昭德十年(557年)十月二十八,斛律光親領八千騎卒為先鋒,抵達成都城下。
城外百姓扶老攜幼,棄家逃亡,斛律光也沒有為難他們,甚至放任他們逃入城中。
在斛律光看來,這些老弱根本濟不得什麼事,入城反而會消耗城中糧食。
他並不急於攻城,在北齊就沒有騎兵下馬攻城的先例,斛律光派遣一名降卒將尉遲迥的首級送入城中,以恐嚇南周君臣。
隨即又將勸降信射入城中,便在城外安下營寨,一面等待吳明徹領步卒前來匯合,一面也給時間讓南周君臣做出選擇。
成都,宮城。
南周天子宇文毓召集群臣商議對策。
大臣紛紛進言請降:
「如今城中兵微將寡,難以禦敵,齊主又有寬仁之名,不如降之。」
而獨掌大權的宇文護卻是一言不發。
宮中禁衛已然掌控在他的手中,大事仍需宇文護來決斷。
此前宇文毓數次問計於宇文護,而宇文護卻束手無策,宇文毓欲降,宇文護卻又不許。
細究宇文護之意,無非是希望高澄能承諾他一份富貴,正在待價而沽。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宇文泰第四子,時年十五歲的宇文邕悄摸靠近了宇文護,亮起藏在袖中的匕首,在眾人驚愕之中,從宇文護的後背狠狠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