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曉玥又背著個大背簍上山去了。
輕車熟路地找到蕨菜生長的位置，一股腦兒地摘了一大把，直到背簍裝不下才作罷。
摘好後又想了想，還是摘了一大堆先放空間裡，省得到時候跑來跑去。
工人下班時間一般在下午四五點左右，她得在這之前把菜做好運到工廠附近。
回到家，沈曉玥先把蕨菜和白菜切好焯水，趁著晾涼的功夫切了兩小缸黃瓜絲和胡蘿蔔絲，這些都是不用煮的，生吃也很好吃。
還能更加鮮脆爽口。
重頭戲就是調醬汁。
先把蔥、蒜末、白芝麻、小米椒、辣椒麵放在碗裡，倒上一大勺熬好的熱油，把調味品的香味狠狠激發出來。
再放生抽、陳醋、耗油，最後加點鹽和白糖。
一大碗拌鞋底都好吃的醬汁就做好了。
今天第一天，所以沈曉玥也不敢做太多，把涼菜拌好放到兩個大搪瓷缸里，又把其他剩下的醬汁小心翼翼地裝到一個大瓶里擰緊。
昨晚孫蘭和徐寧靜連夜給她編了個草簍子，裡頭鋪了層厚厚的稻草，兩個大缸放進去還有些空餘。
「準備得咋樣了？」
孫蘭請了下午的假，回來看看沈曉玥。
「差不多可以了。」
沈曉玥又把醬汁碗筷還有一大疊油紙放了進去，瞧著滿滿登登的。
孫蘭點點頭，「那我們就準備過去吧，太晚就沒好位置了。」
兩個人去更有安全性，況且去鋼鐵廠的路也有一段距離，這自行車兩人換著騎，倒還沒那麼累。
雖然沒有上次那麼遠，可也得騎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呢。
鋼鐵廠建在縣城邊緣，在這兒住的一般都是工人還有家屬，這年代，工人不僅有工資，還有各種各樣的票證，兜里已經算是比較豐裕的，所以才有人來這兒做些小買賣。
工人下班後懶得去國營商店買東西，就經常會選擇工廠門口，村里人挑來的菜。
走到鋼鐵廠時，工人還沒下班，但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在路邊擺攤子賣東西了，估計是同行。
沈曉玥粗略掃了一眼，有賣雞蛋的，有賣魚的，還有賣剛宰好的豬肉啥的……
就是沒人賣熟食，看來這一賽道還沒被開發。
她們找了個位置把東西擺出來，旁邊就有個攤主好奇地問：「老妹兒，你們賣的是啥啊，還挺香。」
沈曉玥也沒藏著掖著，「這是涼拌菜，清爽又解膩，您要不要來一點？」
這大娘是賣雞蛋的，擱這兒坐了快一下午，又出門急忘了帶水，此時正口乾舌燥地緊，望著那青綠的顏色就想嘗嘗。
「你這怎麼賣呢？」
沈曉玥一笑，「我這一份是一毛五，雙拼兩毛錢，黃瓜絲和胡蘿蔔絲是免費的，不收錢。」
那大娘顯然是動心了，反正她今天賣雞蛋也賺了幾塊錢，花個兩毛錢也不妨事。
大手一揮，「那給我來個雙拼的。」
「好勒。」
沈曉玥利索地撈了一大把蕨菜和白菜，又在表面附上一層黃瓜絲和胡蘿蔔絲，最後淺淺澆上一勺醬汁拌勻，用油紙包著遞了過去。
孫蘭則是負責收錢。
那大娘邊吃邊點頭，「你這涼拌菜做得不錯，又香又脆。」
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有第二個。
這時候來買東西的大多是挎著菜籃子的職工家屬，站在攤位前有些猶豫。
畢竟她們沒吃過這玩意兒，誰知道好不好吃。
可旁邊那大娘吃得就挺歡的。
沈曉玥熱情招呼著：「瞧一瞧，看一看嘍，鮮脆爽口的涼拌菜，又大份又方便，免費試吃。」
眾人一聽，眼睛都亮了。
免費吃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一個年輕婦人過來問：「這真是免費試吃嗎？」
沈曉玥也不多話，直接拿了雙筷子把菜往碗裡一夾，「您嘗嘗，新鮮的蕨菜。」
那婦人用手捻著嘗了一口，好吃得連連點頭。
「給我要兩份蕨菜。」
「得咧。」
沈曉玥把油紙包遞了過去，下一個顧客馬上就接上了。
孫蘭愣愣地看著熱情大方的沈曉玥，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就這麼簡單？
就賣出去了？
不過她的思緒馬上被沈曉玥給打斷了，「娘，您可要記得找錢呢。」
「好好好。」
孫蘭趕緊回到自己的工作中，只不過她覺得現在比她在地里幹活快樂多了。
最後一批顧客是工廠的工人，大夥下班都餓了，單身漢還得自己回去做飯，見到有方便的熟食直接就讓沈曉玥給裝飯盒裡，連油紙都省了。
兩大缸涼拌菜第一天成功賣完，甚至還有些來晚了買不到的，只能遺憾而歸。
結束時，天已經快黑了。
沈曉玥騎著自行車，載著孫蘭往回趕。
孫蘭想了又想，還是沒忍住問道：「曉玥啊，你怎麼知道咋做生意的？」
「就……自然而然就會了。」
真叫沈曉玥說也說不上來，也就是在後世看多了商家大促銷。
孫蘭倒想得更多。
一般的鄉下人去做生意，面對城裡人的時候自己先矮了一頭，說話都說不利索，就像今天她們旁邊的小攤一樣。
連還價都不敢。
可沈曉玥就不一樣，大大方方有來有往的，時不時還給點折扣和優惠。
她很欣賞自家兒媳身上的自信，決定讓女兒和嫂子多學學。
等她們回到家，天已經完全黑了。
有個人用賣不出去的兩個小豬蹄換了一份加大量的雙拼，所以她們本來想著今晚吃這個的。
豬蹄沒肉，現在沒啥人願意要。
可架不住沈曉玥會做呀。
但當她們回家後，等待她們的是熱騰騰的飯菜。
徐老爹一見孫蘭回來就問，「怎麼樣，累不累？」
孫蘭笑著搖搖頭。
徐寧安也上來接過沈曉玥手中拿的草簍子，掂了掂。
「都賣完了？」
孫蘭搶答道：「那可不，曉玥特別厲害，沒幾下就賣光了。」
沈曉玥覺著有些好笑，用水沖了個手催道：「娘，趕緊吃飯吧。」
「來了來了。」
徐老爹他們做得飯菜一般般，不過沈曉玥還剩了些拌菜的醬汁。
把這醬汁往菜上一澆，本來寡淡無味的菜瞬間變得有食慾了。
徐寧靜吃得津津有味，連筷子都嗦了一遍，但又覺得有些可惜，
「我今天都沒吃到嫂子做的涼拌菜，而且，好想吃肉啊……」
沈曉玥隨口道：「明天我們就吃肉。」
徐寧靜嚇了一跳，她只是隨口一說而已，根本沒想著實現。
「嫂子，我就隨便說說。」
這年頭肉多貴啊，哪是想吃就吃得起的。
孫蘭看到女兒有些怯怯的樣子，鼻子一酸。
這丫頭，從小就沒吃過啥好東西呢。
「聽你嫂子的。」孫蘭一錘定音。
徐老爹臉上洋溢著笑，「看來你們今天的成果不錯啊，不過啊鐵定累壞了。
今晚的碗筷就交給我們吧。」
沈曉玥心裡暖洋洋的，在這個時期能嫁到一個這麼溫暖的家庭。
不能說不幸運。
吃過飯後，孫蘭和沈曉玥開始在房間裡清點今天賺到的錢。
沈曉玥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多零散的票子，一分的、五分的、一角的……數起來確實不方便。
可惜，賣這些東西是得不到糧票和布票的，只能整點小錢。
孫蘭熟練地點錢，雙目亮的驚人。
沈曉玥自己在腦子裡算了一下，今天賣了差不多三十份，估摸著也是幾塊錢。
孫蘭點好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抑制住內心的激動。
「曉玥，今天咱們一共賺了五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