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應偲臉上表情未變,依舊冷漠。
瀓沅看著兩人,也覺得有意思,笑了笑輕聲道:「這具身體的諸多病症,往後可要麻煩竹君姑娘了。」
宋竹君骨子裡到底還是烈,朝瀓沅啐了一口,才道:「憑什麼!」
瀓沅笑笑:「也許是因為她尚有半分魂魄在這身體之中吧。」
說完這話,他臉色一肅:「來人了,我就先走了,竹君姑娘,我們還會再見的。」
身後一聲巨響,他們來時的路轟然倒塌,煙塵散盡之後,原地只剩下趕來的眾人面面相覷。
宋竹君有些疲累,穿過人群往住的地方去,姜應偲一言不發,緊隨其後。
「應偲,既然回來了,就去看看你師父吧,他還在秘境。」
姜應偲轉頭看了看青灰道人,隨口應答:「知道了,掌門師伯。」
宋竹君默默換了方向:「走吧,先去秘境看看。」
姜應偲嘴角微勾:「去看看也好。」
宋竹君亦回他一笑,知曉姜應偲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還是想看看那個晚晚最後待著的地方。
「真人讓青灰掌門救沐姑娘是個什麼道理?」符懷英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輕快,顯得不那麼刻意,可這麼一來,反而更刻意了。
晦目真人也只是笑笑:「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知道瀓沅的計劃,又能夠通知你們。」
符懷英臉色一變:「難不成你也是掖渚族人?」
晦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晦目不是,月丘才是。」
蕭風語轉頭看向他。
晦目真人一笑,躺在地上,緩緩開口。
「掖渚族人世代生活在崑崙山,可山中氣候惡劣,生存艱難,若非寒玉髓,掖渚族人可能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滅絕了。
窮則思變,掖渚族人一直在尋求更好的生存環境。直到天女降臨,我們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可是天女並不是為拯救而來,相對於我們這些殘暴不仁野心勃勃的異族人,她更願意去救她天界的情郎。」
說到這裡,蕭風語眉頭一皺:「所以,最初天女就是為了寒玉髓去的?」
晦目真人點了點頭,笑開:「她騙了我,她利用我進了掖渚族,又重傷了我,只為借我的手取得寒玉髓。只是瀓沅發現了,所以重傷了天女。」
蕭風語眉頭皺的更深:「難道她身為天女,就不知道寒玉髓對你們掖渚族的重要性嗎?」
「她知道啊,我重傷拖著一口氣,跪著求她的時候,她眼睛都不曾眨過一眨。大抵是見過仙人無情,所以我時常在想,這些人為什麼修仙。」說到這裡,晦目真人自嘲一笑。
蕭風語捏了捏劍柄,復又鬆開。
「那後來呢?」
晦目想了想,時光好似從此刻蔓延開來,一直延展到那段泛黃的往事之中。
「我求您,求您放下寒玉髓。若是沒有寒玉髓,我掖渚族人將再無生路。」
「天界盛傳,此物於天清有益,我來此便是為它,又豈能將它再交於你們?」
「我原以為您來此處,是看見了我們的疾苦,卻沒想到是來斷絕我們的生路啊!」
女子面無表情,正欲遁走,卻被瀓沅一擊倒地,剛拿到手的寒玉髓也隨之沒入了黑暗之中。
「月丘先生還真是狼狽,此女來此處時,我便與你說過,不可與之往來,如今可算是我說的話應驗了?」
「你是誰?」天女發問,形容狼狽卻依舊帶著一身驕傲。
「掖渚族王儲,瀓沅,見過天女。」
「王儲來了更加方便,寒玉髓我會拿走。」
天女這話剛說完,就聽見了瀓沅帶著笑意的話語。
「我沒有聽錯吧,您這聽起來可不像商議。至於您的行為,現在看來,說是偷才比較恰當。」
天女強撐著站起,看向瀓沅。
「給我。」
瀓沅將寒玉髓拿在手中掂了掂:「天女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哦。」
周邊一片寂靜,天女似是也察覺到不妙,沒再多說一句話,化作天邊一點遁走。
瀓沅上前,看著月丘。
「月丘先生,您處處仁善,事事妥帖,我本沒有什麼可與您說的,畢竟就連父王也給您三分薄面。如今這一遭,你怎麼算?」
月丘咳出一團黑氣:「寒玉髓差點丟失是我的責任,我會自行領罰。」
瀓沅無奈:「月丘先生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從善到惡的距離,大概有多遠呢?問那時的月丘自然是得不到答案,可現在,若是問他,他可能只會想到那條幽遠的長廊。
越過長廊,月丘看見了神界的使者。
「鳴溯,神族自知不應插手其餘幾族事務,但如今,天女被你族王儲所傷,需徵用你族聖物,寒玉髓。神族念其對你族重要非凡,特賜法寶,助你們度過沒有寒玉髓的半月之期。半月之後,天界自會返還。」
月丘看著王上恭敬的拿出寒玉髓,又看著神使滿足離去,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怎麼,月丘先生可有半分悔意?」
月丘回頭看向瀓沅:「有什麼好悔,無非是天界借走,有神界在中間,他們總不至於過了半月之期還不還。」
瀓沅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很久,直到掖渚族人因為寒玉髓消失,死傷過半,月丘才後知後覺的明白,瀓沅那時候的笑。
天界沒有信守承諾,神界也再沒有插手。
他們明明也算是一界生靈,可到最後卻被所有人拋棄了。
「怎麼樣,月丘先生,我從來不說沒有根據的話。如今,我準備上天界拿回寒玉髓,你可要與我同去?」
瀓沅的聲音不期然的響起,月丘先生這次終於點了頭。
「後來呢?」
晦目真人說到這裡,便將目光投向秘境入口,沒再說了。
符懷英聽的正起勁,不由得張口發問。
見沒人應答,這才轉頭,看見了姜應偲和宋竹君。
「後來呢?」這次張口的是姜應偲。
晦目真人眼中光芒閃爍,話在嘴中滾了又滾。最後才像下定決心一般開口。
「我們去的時候,天女的傷,早就好了。寒玉髓也被她拿去,治她的情郎。瀓沅直接上去拿走了寒玉髓,再次重傷了天女。後來聽說,天清仙人身殞,天女臥床不起。不久,便聽聞天女仙去,身死道消。漫長的征戰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後來,掖渚一族被封印,這件事情,才算有了一個不算結果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