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他倆說著體己話,外頭早就忙的不可開交。
宋竹君剛幫著流雲峰的弟子包紮了傷口,那頭傲雲峰的又開始叫了。
「蘇護,你幫他把胳膊上的結打好。」
「懷玉,你幫她把腿上的傷口處理處理。」
「……」
卜篆騫看著忙的要飛起的宋竹君,不由得看向被包成粽子的吳奎思。
「還別說,咱們姜師兄就是有眼光,這宋姑娘真是厲害。」
吳奎思晃了晃自己的頭,表示贊同。而後才緩緩轉動身子,帶著自己的頭看向卜篆騫。
「老古,你痕麼時候告的完英?」
卜篆騫想了想:「也就這個把半月,好歹也幾百年過去了不是。」
吳奎思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不知道是什麼擾亂了吳奎思的心神,就是腰上的花鳥銀囊掉了,他也未曾在意。
那東西除了花紋精緻一點兒,與圓球別無二致,卜篆騫眼睜睜看它咕嚕咕嚕滾了出去,停在了一雙沾滿灰塵的繡鞋旁。
宋竹君彎腰撿起。
「吳師弟,你的香囊掉了。」
吳奎思步子一停。
本想站在原地等宋竹君送去想了想覺得不合適,又朝著宋竹君走過去。
他伸出手接住香囊,鄭重又嚴肅。
宋竹君不由得好奇:「這是什麼?竟然連吳師兄這樣的人都珍之重之。」
吳奎思張了張嘴,害怕自己如今大著舌頭,宋竹君聽不清他說什麼。終於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宋姑娘有所不知,這裡頭裝的可是他的半縷神識。太衍宮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弟子入門時需割下半縷神識。說起來是半縷,其實是很小的一點點,用來等我們身死道消以後,伴著我們的屍身和衣冠一同進入千音殿,算是識別身份用的。這小子,記性不好,害怕自己搞丟了,就把這東西裝在了他娘送給他的香囊里。我也有,被我封在了太衍宮劍服里。等到千百年之後,我的劍服,他的香囊,都會沉睡在千音殿內,看著太衍宮步步朝前。」
似是覺得這話題說到這裡有些太過嚴肅,卜篆騫忽略過吳奎思帶著半分震驚的目光,又不急不緩開口。
「姜師兄呢?」
宋竹君剛要開口,就聽到身後一片譁然。
轉過頭看去,隱雲峰常年陰雲密布的山頂上,飄出陣陣霞光。
「那是?」
宋竹君的話語被淹沒。
「是千音殿的方向吧。」
有誰的聲音穿過嘈雜,落在了宋竹君耳畔。
卜篆騫低下頭,嘴角微彎。
狂風驟起,自隱雲峰一路刮到了流雲峰。
飛鳥驚起,撲棱著翅膀妄圖在狂風之中立足。卻只能被狂風裹挾,晃晃悠悠自高天墜落。
倏爾,一道青光閃過,穿過狂風,以極其溫和的方式,將飛鳥救出重圍。
而後以不經意的姿態,朝著秘境的方向飛去。
第二道。
第三道。
……
那一道道霞光,猶如落去凡塵的星子,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直直的墜落。
前赴後繼,延綿不絕。
蕭風語額頭上豆大的汗珠落在秘境之中,碎成幾瓣,裹著塵土,靜靜地躺在地面之上。
姜應偲也有些支撐不住,輸送靈力的手微微顫動。
「師兄,其實你是想用你的命來填這裂隙吧。」
蕭風語沒有反駁。
「我不想像那時候一樣沒有任何選擇,能用我的命,鋪出一條退路,對我來說,是值得的。」
姜應偲笑著,身子卻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
巨大的衝擊,將蕭風語震了出去。
在昏睡的前一秒,蕭風語看著漫天霞光,不由得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登了極樂。
那姜應偲呢?
說著「還好,這次有我陪著你。」的姜應偲呢?
卜篆騫不經意抬頭,就看見被震飛的蕭風語。
「蕭師兄!」
這話剛落地,就看見青灰道人化作一道流光,竄了出去。
宋竹君眉頭緊皺。
「應偲呢?」
晦目真人虛弱坐起,拍了拍自己胸口,緩緩站起身。
「那既是我的徒兒,我自會將他帶回來。」
還沒等他拍衣服上的塵土,就看見青灰道人手上提溜著兩個人走了過來。
宋竹君走的很快,從青灰道人手中接過姜應偲。扶到晦目真人面前坐好。
「怎麼樣?」
異口同聲。
宋竹君看著晦目真人和卜吳兩位師兄,笑了笑:「沒什麼事,就是靈力耗費的太多,加上我們緊趕慢趕的回來,沒休息好,累暈過去了。」
晦目真人點了點頭,揚聲道:「大師兄,風語沒事吧!」
青灰笑了笑:「沒事,就是剛才被震暈過去了。」
等風停下來,已是半刻之後。
眼見著隱雲峰頂漸漸回歸往日的陰雲。
才有人緩緩開口。
「剛才發生了什麼?」
未得到應答,只能看到從不遠處坍塌的流雲峰秘境處,長出了一道結界。
那是數以萬計的光芒堆疊,才能將秘境層層圍住,才能攔住掖渚族人的橫衝直撞。
只是此刻場景並不美觀,秘境附近的弟子都被震開,天上到處都飛的是。
「嚯,飛的真高,不愧是太衍宮啊。」
符懷英開口說道。
只是從前不管是誰,都能或多或少接過這句話。
如今卻再沒有人能接過他的話頭。
想到這裡,符懷英也是一愣。而後飛身,幫著把被震暈的弟子撿回來。
宋竹君嘆了口氣:「卜師弟,那些是被割掉的神識吧?我從前怎麼沒有聽晚晚說過?」
卜篆騫笑笑:「太衍宮之所以能夠延續,不止是靠弟子的一腔熱血,還有一代一代的傳承。
今日以往的神識護著我們,在前輩之前的神識,他們也護著前輩,而我們護著後輩,在後輩之後亦有後輩的後輩守護,生生不息。
至於沐姑娘,可能是例外,太衍宮只有她沒有割神識,我隱約聽到些她是異世之人的傳聞,但不知真假,亦不可人云亦云。」
宋竹君瞭然的低下頭:「從前聽晚晚說,你們隱雲峰的最是不靠譜,投機倒把的有,坑蒙拐騙的也有,就連偷雞摸狗的事情,你們也做。如今看來,是我人云亦云了。」
卜篆騫撓了撓頭:「隱雲峰弟子確實不拘小節了些,什麼凡塵俗念我們也都沾邊。就比如你說投機倒把,坑蒙拐騙,我與你吳師弟沒少做。至於偷雞摸狗…」
卜篆騫視線落在滿身燒傷的阿春身上。
「那一位,倒是比較擅長,當然也是字面意思。不過說到底,沒做過什麼特別過分的。不然,就算不被師兄弟們打死,也被師父逐出師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