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胡話?我一定要救活你。我還有許多關於姐姐的事情要問你。」
宋竹君順嘴就接了這一句。
「可是我與那把劍已經融為一體,你把我和那把劍放在一起,我就能好了呀。」
荊棘再次開口,宋竹君一愣,隨即將荊棘放在后土劍上。
藤蔓一點點纏住劍身,不過片刻便泛起了瑩瑩綠色。而後宋竹君聽它長舒了一口氣。
「你們可算來了,我等了這麼多年,要不是有這把劍,我早就死了。說起來那個把我封印在裡面的老頭呢?」
姜應偲上前一步。
「是師父把你和后土劍封在一起的。」
「那不然呢?當年蘭君自殺,毀了陣眼,我本來也會跟著族裡人死的。只是我腦子聰明,情急之下鑽進了這把劍。可我出來之後,想要從這把劍里出去,卻被那個老頭子封在了劍裡面,封了這麼多年。」
蘇護撿起地上的后土劍,看向上頭的荊棘,開口問道:
「那你原本是準備做什麼呢?」
荊棘答得十分順口。
「我原本是準備跑出去找蘭君的妹妹啊。」
宋竹君指了指自己。
「找我?」
荊棘雖然沒有表情,但再開口時聲音里的不在乎藏都藏不住。
「當然得找你了。蘭君早早就說過,若有一天她死了,我們還能僥倖的活,那便去找你。說你這個人心慈手軟,肯定能讓我們活命。而且那時候關你進荊棘籠,蘭君甚至都沒有讓我們傷害你。雖說她好像嘴裡很討厭你,但是又好像很喜歡你。我真是搞不懂你們人類。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非要弄的這種樣子。哦,對了,現在的我,你肯定不認識,但是我們見過的哦,我叫弧枝。從前是一隻狐狸,現在是一節荊棘。」
宋竹君忽然想起那個每次都伸出枝條去碰一碰姐姐的荊棘。
「原來是你。」
見宋竹君想起了她,弧枝的語氣終於好了一些。
「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我與蘭君最為要好,你是她的妹妹,從今以後我就跟著你了。」
宋竹君看向一旁情緒低落的蘇護,笑著開口:「不行,你與我姐姐淵源頗深不假,可這劍與我這師弟的淵源更深。若是懷念姐姐,我尚有軟鞭和紫煙,可他懷念他師父卻只有這一柄劍了。」
弧枝沒再開口,蘇護嘴角微彎:「其實她要是這麼想要跟著宋師姐你,我將后土給你就是,哪用」
「沒有這樣的話,那是五師叔留給你的東西。」
蘇護帶著疑惑的看向說話的姜應偲。
姜應偲沒有立刻回話,反倒是宋竹君幽幽開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修仙者在死前能預知到一些身後事,魂飛魄散,無法轉世者尤甚。所以,后土劍沒有回到劍爐。蘇護,弧枝於你修行有益,這是翠蕪真人為你留下的東西。只是這樣,對於弧枝來說有些不公平.」
「停停停,我有些煩你這個論調,怪不得蘭君說和你聊不到一起去。左右我撿回了一條命,也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一條命,跟著你或者跟著別的人也沒有什麼差別。況且,我與這劍現在已是一體,它對我亦有裨益,我斷沒有不願意的心思,你也不用覺得對我不公平。」
「那話說到這份上,這事情就算是了結了。我們御獸宗之後不用封鎖此地,你們也帶走了你們師門遺留的東西。就是可惜了,我原本以為裡頭是什麼了不起的物件,本來準備據為己有呢。」
玉無雙此時開口,眾人轉頭,才發現她斜倚在一棵樹上,不知道倚了多久。
「謝過玉宗主了。」
玉無雙臉上表情有些擰巴:「謝什麼?謝我沒搶你們寶貝?」說完轉身下山去了。
「一會兒回來了,可別忘了來我這兒拿晦目真人的遺物。」
宋竹君看著玉無雙翩躚的背影,喃喃開口:「玉姑娘是個妙人。」
姜應偲點了點頭。
「確實,僅憑著后土與這截斷枝,這片地方怎麼也不可能是這樣子。況且四師伯的結界,外人也不是不能破解,只是多花點功夫的事情。這裡頭的東西是好是壞,她不知道,可不管怎樣,也不是誰都能這麼多年看都不看的毅力的。而且,山中除了那封寄給竹君的信,就沒有別人知道四師伯留了東西。怕是那時候也看出了你們來此,是不被人所期待的吧。再加上四師伯那時候自爆身份,其中彎彎繞繞太多,她未必看得清楚,卻還是替我們遮掩了幾十年。」
蘇護說了一連串,宋竹君看向姜應偲,兩人相視一笑。
「確實是個善良的人,也很拎得清。我聽人說,玉麒麟在世時,對她這個妹妹很好,因為這個妹妹膽小又不敢說話。如今玉麒麟身死,縱然是死與天下大義,可到底起因只是為一人復仇而已。況且阿姐當時還叛出了御獸宗,她如今能以這般情態對我,說起來已經是難得了。」
宋竹君的聲音漸漸淡去,林中紅光漸盛,對於在此間的生靈來說,這是幾十年來,它們第一次見到夕陽。
再見玉無雙時,月已上中天。
她好像總是忙到深夜,懷玉上前叩開她的門,眾人進去之後只看見硬榻一張,燭火三兩,破敗的不像一宗之主住所的模樣。
「你們下來的倒是很快。」玉無雙說著話,剛好寫完了最後一筆,將毛筆擱在一旁,這才起身,穿過身後的屏風。
「我還想著你們明早才能來。」燈影綽綽,瘦削的身影被燭火一照映在屏風上。
漸漸地影子消失,玉無雙走了出來。
「給,這便是留下的所有東西了。那塊樹皮是我當年剝下來的,用了很多方法,保存的還挺好,你看看。」
姜應偲伸手接過,打開包裹的布,映入眼帘的是一隻栩栩如生的木雕小老虎。
眼眶沒來由的發酸,他現在很想很想向卜篆騫炫耀他的小老虎比他的更加生動,可卜篆騫和吳奎思早就死在了幾十年前。
不管是他和師父,還是他和那些故去的師兄師弟,他們之間都相隔太遠。
明明只是相隔幾十年的距離,可是卻永遠無法跨越。
也永遠不能跨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