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血契——天晷針
「老蕭,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蕭然此時氣血上涌,蓍九霙都只能是放軟了語氣提醒他。
看著直徑一厘米一厘米縮緊的洞口,蕭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蓍九霙:「你有沒有辦法?」
蓍九霙也迅速答道:「還得從那根針下手,別看他不言語,我們這些加起來也不如他一個針尖。」
蕭然冷眼看著地上的流光天晷針,一個最直接且冷酷的想法冒了出來。
他撿起了針,摸了摸自己脖子,蓍九霙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急忙喝道:「老蕭你冷靜點,別犯傻……」
「我很冷靜……」
蕭然說著掏出了鎖魂定靈珠,在身上擦了擦扔進嘴裡,心中暗道:「鎖子,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你把我魂鎖住,我二叔會想辦法……」
「巴彥……遵命……」
聽鎖魂定靈珠就這麼應下,陰陽鏡疾呼道:「善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好生……」
他似乎相勸蕭然不要漠視自己的生命,可想到下面的蕭長空同樣是生命,卻一時語塞。
「好你個鳥生!然哥兒,兄弟!為至親剖肝瀝膽,是孝悌也是仁義,端得一條好漢!如果你有不測,哥哥也陪你爛在這!」
神行沒羽箭話畢,陰陽鏡也只好悻悻道:「捨生取義,舍己活人,雖萬世而全其名……善人,真有個萬一,我給你做全套道場……」
蕭然沒有再例會幾個神器的不舍,扯開衣領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把流光天晷針刺了進去。
「噗呲」一聲響,血濺夜空之中。蕭然頭一次知道呼吸都可以很疼,疼到撕心裂肺,疼到頭暈眼花。
他咬牙拔出流光天晷針,見被鮮血裹著的黑針,此時竟熠熠生輝,不時有暗光閃過,還真就是「五彩斑斕的黑」。
只是他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真實,因為隨著頸部鮮血湧出,他感覺全身發冷眼冒金星,手腳也前所未有的乏力。
他勉強向前挪動兩步,便一頭栽倒在通道口,緊握著流光天晷針的手恰好伸在洞口邊緣。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把流光天晷針插進洞壁,然後緩緩逆時針旋轉起來。
一瞬間,比之前更加鮮明的靈魂抽離感涌了上來。他全身麻到無感,眼前忽明忽暗,耳朵也好像蒙了一層布,只能聽見深淺不一的朦朧聲音。
「老蕭……」
「善人……」
「巴彥……」
「然哥兒……」
「小犢子……」
神器們的聲音聲聲入耳,蕭然慘然一笑,說不定這真的是他死前最後聽到的聲音了。沒想到給他送行的,竟然是這些常人聽不見的聲音。
他繼續轉動著流光天晷針,周圍的光暗變化更加明顯,他卻堅定了一個念頭:用我的命,換二叔一條生路!
一個嗡鳴的聲音突然傳至耳中,他仔細辯聽,那聲音不是二叔,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人,和幾個神器那各具特點的聲音也不一樣,那是一種毫無感情也沒有音色的聲音,卻帶著一股天神般的威壓。
「……捨生……忘死……血契可定……」
聲音落定,蕭然突然感覺一陣暖流在全身流轉,隨著手的轉動,脖子上的傷口也不再疼痛難忍。雖然其他感覺依舊遲鈍,可眼前的光影變化逐漸有了實影。
他看見一個矯健的身影,不斷出沒在地宮與山川,與各種妖、獸、屍、怪戰鬥,又找到一件件形狀各異的寶物。
那人的衣著外貌,也從前清到民國,又到現代,不時交替變換,似乎他能穿越不同的時空,又或者活了至少一百多年,卻從未變老。
蕭然的腦中划過「黑瞎子」三個字,可那人的身形卻與黑瞎子迥異,還讓他感到無比的熟悉。
手中的轉動依舊,五感漸漸回歸,耳中聲音逐漸嘈雜,流光天晷針也從之前那種拒人千里的冰冷,轉而成為親切的溫熱。
隨著轉動接近尾聲,蕭然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他不由的瞪大了眼睛,腦中一片空白。
那個上天入地、穿梭百年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眼前突然一片亮白,他感覺全身無力,繼而大量摻雜著森林中清新野性的空氣湧入肺中,他大口喘息著向後癱去。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那個原本縮至井口大的洞口,此時直徑已足有兩人多寬。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氣管一陣刺疼,不受控制的肺部收縮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也讓他在咳嗽中清醒。
他第一時間就去看那個通道口,可那裡哪來什麼通道口,只有一個從下方隆出的淺淺凸起,好像人受傷後癒合的疤痕。
「二……二叔!」
蕭然驚慌大喊,聲音帶著幾分哭腔,耳邊卻傳來讓他無比安心的熟悉責備聲:「嚎什麼!等我死了再嚎……」
他抬起頭,看見二叔皺著眉卻老淚縱橫的臉。此時他正半躺在二叔懷裡,二叔的一隻手裡拿著水壺,攬著他手裡則握著鎖魂定靈珠,想必剛才的嗆水就是二叔餵水所致。
「二叔……」
「行了行了!老爺們兒少矯情,醒了就趕緊起來吧!」
二叔說罷一撒手,蕭然頓時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他一骨碌爬起來,只覺得全身輕快,抬手摸了摸脖子,驚訝地發現連個傷口都沒有。
「嘿嘿,有我在,還能讓你有這種皮外傷?」蓍九霙暗暗說。
論到治內外傷,那自然是蓍九霙的職責所在。但似乎是他傷好的太快,以至於二叔並不知道剛才他經歷了什麼樣的生死抉擇。
「二叔,您……自己爬上來的?」
二叔抹了一把臉說:「對啊,你用完天晷針,就被放倒了,看來你這孩子還是虛啊。這種逆轉只能維持一小會兒,我肯定得抓緊爬上來,等你拉我就真報銷了。對了,這個給你,還有這個……」
說到最後,二叔把關山刀和鎖魂定靈珠遞給了蕭然。蕭然頗有些心疼的摩挲了一下刀身,誰知關山刀竟然說了一句和二叔同樣的話:「老爺們兒,少矯情……」
見人和刀都平安,蕭然也就放下了心,收好了所有的東西。一旁的二叔定定看著流光天晷針,似是思索了一番,便也一同交給了蕭然。
「你說的對,這東西是該交班了。我再用,怕是沒多少年歲兒能透支了。」二叔說。
蕭然接過流光天晷針,再次確認了這神針真的比之前多了點溫度。想到剛才發生的種種,他感覺自己和這東西建立起了某種聯繫,就像與其他神器那樣,簽下了什麼契約。
可幻覺中看見的那個活躍在各個時期的自己,又是怎麼回事呢?蕭然用天晷針的鈍圓針尖撓了撓頭,實在是想不明白。
就在這時,二叔壓低的聲音傳了過來:「不太妙啊,這頂上,好像讓什麼玩意兒做了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