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宋春雪湊到自己的箱子前,陳鳳慌了。
「娘,你在找什麼呢,我也沒藏什麼東西啊。」
她跟老大使了個眼色,「我怕你們回來的太晚,飯做得太早就不好吃了,我現在就去給你們做。」
宋春雪挑眉,這是害怕了?
「好,那你就將箱子裡的白麵餅子拿出來,給我們燒些雞蛋湯就好。」
她並沒有要順坡下驢的意思,「你懷孩子嘴饞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擅自動大家的東西,誰不想吃好吃的?」
「如今這個家還沒分,雖然你是長媳,但你們偷偷吃獨食,還將家裡的好東西全都鎖到你的箱子裡,以後這日子怎麼過?」
她盯著江夜銘一字一頓道,「老大,我以前對你偏心過了頭,結果你自私到如此地步,會偷偷撿著家裡的好東西吃了?以後我不會慣著你,多勞多得少勞少得,若你還是這個德行,別怪我將你趕出家門。」
但此時的老大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胸中的火苗越燃越旺。
「我們家最值錢的東西握在老三手裡,娘是因為這個忽然偏袒他的嗎?」
老大咬著牙憤憤不已道,「不就是放羊嗎,我也會!」
宋春雪笑了,「好啊,那以後你上午放羊,下午讓三娃放。」
「這可是你說的,」江夜銘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到時候羊必須分我一半。」
呵,他可敢想。
但一想到他這樣理直氣壯的毛病,是她自己慣出來的,宋春雪心裡堵得慌。
「你想得可真美,等你放一個月再說吧。」她輕輕地敲了敲陳鳳的箱子,「還有,今天若是不把裡面的白麵餅子拿出來,你們今晚就給我滾到驢圈裡睡,我說到做到。」
陳鳳氣得吹鬍子瞪眼,還是忍痛將箱子打開,不情不願的將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白面鍋盔拿出來。
看著烤的焦黃,品相甚好的鍋盔,宋春雪不由冷笑道,「做饃饃的手藝不錯,還知道在裡面加豬油,就是這面沒發好。」
陳鳳瞪著江夜銘,氣的直翻白眼,轉身便躺到炕上。
「躺下幹什麼,還不快去做飯。」宋春雪眸子發暗,「我們還沒吃呢。」
「娘,鳳兒她困得厲害,你就……」
「那你去做飯。」
「……」江夜銘張了張嘴,當場就要回絕。
但對上母親壓迫感極強的視線,他認慫了,低頭推了推陳鳳,「快起來去做飯。」
陳鳳氣得狠狠地捶了他兩下。
宋春雪懶得看他們互相推諉,拿著餅子往外走,「不做也行,我自己有手有腳,不至於餓死。」
這話聽得江夜銘頭皮發麻,不由抬腳踹了陳鳳一腳,「還不快去。」
本來還在氣頭上的陳鳳當場撒潑,對江夜銘拳打腳踢,自己哭得賊大聲。
「我懷著孩子你還踹我,我都說了肚子不舒服,孩子還踢我……嗚嗚嗚,我不活了,我怎麼就嫁給了你啊……」
江夜銘最怕她來這招,連忙穿鞋下炕去做飯。
宋春雪跟三娃在北屋,讓他將新鞋穿上。
「你要是捨不得,也不用放羊的時候穿,每天從外面回來換上,在家裡穿新的。放羊的時候穿舊的那雙,但那雙破了三四個洞的,我已經添了炕了。」
三娃有些捨不得,但看著新鞋好看,便穿上試試。
這時,老二挑起門帘進來,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新鞋跺了跺腳。
「娘,我的鞋好看嗎?」
宋春雪的視線落在老二江夜輝的身上,他一直在讀書,考了三年童試沒考上,半年前才改主意,跟同窗一起參加徵兵的。
他沒幹過粗活,白白淨淨的,笑起來有一點點傻,但他身上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一向很傲氣。
但一副文弱秀才樣的他,還是毅然決然去了軍營,熬了五年混了個小官。
那五年,他一定很辛苦吧。
他一定是因為特別感激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將他拉出泥潭的異姓兄弟,才會娶了他的妹妹,將他的母親來當親娘孝順的吧。
其實,她也沒什麼好怨懟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過得安穩,便是她的安慰。
何況,在軍營的前幾年,他每年還會往家裡托人帶銀子的……
「娘,你怎麼了?」老二看到她盯著自己哭了,頓時慌亂起來。
他指著三娃,「你又跟娘犟嘴了?小心我抽你信不信。」
說著,他做出要抽嘴巴的架勢,咬牙切齒的看著三娃。
但他只是嚇唬著三娃,並沒有動手打他。
宋春雪的鼻子更酸了,她忽然想到他們兄弟倆起初關係很好的,尤其是他們各自剛成家那會兒。
那時的老二隻有一個女兒,他會帶著妻女一起回來過年,他們兄弟倆圍著火盆徹夜長談,有說有笑。
可是後來……
宋春雪忽然心口一痛,好像是她說錯了話,讓他們弟兄倆有了隔閡的。
老二一家待得不愉快,他媳婦也不習慣這裡的生活環境,一起離開了。
之後,宋春雪再也沒見過老二的女兒。
「娘,你哭什麼?」
看到自家老娘對著她流眼淚,越哭越凶,老二慌的不行。
「三娃,你們剛才說什麼了,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老二急得冒冷汗,不由摸了摸後腦勺,「我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啊,好端端的,這是做什麼。」
宋春雪起身,努力控制住眼淚。
「沒事,沒事,我就是想到你要去軍營了,刀劍無情,若是過幾年不太平是要打仗的,你若是……」宋春雪緊握著他的手臂,「要不我們不去了,就在家裡種地好不好?」
「其實種地沒那麼辛苦的,去軍營是要吃大苦頭的的,我聽說艱難的時候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下雨天還得睡在雨地里,咱們不去行不行?」
雖然她也清楚老二後來不願意來,是嫌棄她窮嫌她脾氣不好愛嘮叨,是想徹底擺脫貧農的身世。
但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想到以後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少,她還是忍不住想留住他。
他不像老大那麼自私,也不像三娃那麼悶,他雖然不愛幹活,但相對聽話。
老大端著兩碗粗糧面進屋,看到娘對著二弟哭得淚一把鼻涕一把,而且老二跟三娃都穿著新鞋。
「娘,你給他們倆買了新鞋,為什麼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