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厲害,看著很簡單,我硬是學不會,回頭我再練練。」
教了賀修幾遍之後,宋春雪收到了賀修好多個『厲害』。
「你會修工具嗎?」賀修撓了撓額頭,頗有些難為情道,「我不僅喜愛收藏武器,還愛種草藥,這些都是我的弟子在侍弄的,但是他們的工具經常壞,從集市上買來的鋤頭鏟子啥的,都需要自己找木棍來鑲,他們做的都不好。」
「而且我們都習慣用自己的工具,不喜歡別人碰,我的不是鬆了就是壞了,找來的木棍總不適合,能不能順道也幫幫忙?」
「我記得你是種莊稼的,應該會這些吧?」
似乎怕宋春雪生氣,賀修說話慢吞吞的,邊說邊觀察她的神情。
「你放心,你若是替我修好了,回頭送你些好藥材。」
宋春雪點頭,「成交,帶路吧。」
賀修喜出望外,「這邊。」
宋春雪用手抵在唇邊,遮住笑意。
這人,看著比他老,怎麼像個老小孩。
說不好,比她兩輩子加起來還要年長。
她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路,拾級而上,來到了一處茅草屋小院。
說是茅草屋,但乾淨漂亮的讓宋春雪住一輩子也願意。
屋頂的稻草又均勻又厚實,整個屋子無論是牆壁還是地面,亦或者屋外的走廊和台階都是木頭的,腳踩上去舒服極了,感覺後腦勺都是舒服的。
宋春雪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喜歡木房子,是因為她八字喜木。
難怪她總喜歡在樹林裡待著,每年到了深秋,都會去樹林裡掃落葉,若不是想著要回家給孩子做飯,她甚至不願意回家。
她喜歡躺在樹葉里,看著樹枝隨隨意又錯落有致,疏影橫斜印在藍天上的模樣,能躺到天黑。
「這屋子是做什麼的?」
「照顧藥田的弟子住的,但是通常沒人住,這附近有一處深山,他們更喜歡在山上的小屋住著,何況夏日裡山上更涼快,山上的藥材長勢更好。」
宋春雪承認,她嫉妒那些藥田弟子了。
這麼好的屋子,他們竟然看不上。
那山上的屋子得多好看。
賀修將她帶到柴房,拿起牆角邊的鋤頭,木棍選得很好,縫隙處卡著好幾個楔子,又丑又笨重。
還有旁邊的斧頭,斧頭把的木頭看著很光滑,就是太粗了,也太勻稱了。
工具是手在用的,不是眼睛用的,看著好看不如握在手中舒適來的實在。
「你的斧頭把選得不好,鋤頭把也太直了,附近有沒有榕樹?」
宋春雪拿起一把砍柴刀,「還好這個能用,但這個木把裂開了,也需要重新做一個。」
賀修有些驚訝,「你要給我做嗎?」
宋春雪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不是讓她來幫忙的,現在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太麻煩了,我找別人吧,可能要挺久,今天是帶你們出來玩的,改日再說吧。」賀修抬手指了指外面,「他們都去那邊喝茶射箭了,你的大師兄要還給你備了難得一見的茶歇……」
「不麻煩,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有時候也喜歡湊熱鬧,但前提是她覺得自在。
莊稼人找到了在行的事兒,剛好消磨時間。
她好久沒有去樹林裡走走了,剛好吸一吸林中的生氣。
她從牆上取下一個竹籃子,在手中掂了掂不由笑道,「這籃子我喜歡,順道去林子裡撿撿野菜野蘑菇啥的,能在這麼好的環境下當藥田弟子,應該很快樂吧?」
賀修選了個背簍背著,「快樂啥,懶得抽筋,經常鬧脾氣偷懶,若不是他們天生就是種藥材的料,那些藥材早死了。」
「你若是喜歡,以後這些藥田分給你,院子也給你住,只要別荒廢,想來了就住些時日。」難得遇上個喜歡種地的,賀修大方的很。
宋春雪瞪大眼睛,「分給我,這麼大方嗎?」
他該不會是想騙她的無憂吧。
「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有人照看著,我那幾個弟子若是知道不用下山,比鳥兒還歡快,每個月還能去山頂上夜宿,他們會很感激。」
「……」聽聽,這就是富貴子弟說話的口氣。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讓他們這些常年在乾旱之地種糧食的莊稼人聽了想跳崖。
為什麼不跳河?
呵,他們的河都淹不死人!
她跟在賀修身後往山上走,忽然間,山路兩旁的草叢中傳來嘻嘻索索的聲音。
宋春雪嚇得往旁邊躲。
「唰!」
忽然,草叢中快速遊動的東西朝他們撲了過來。
「天啊!」
「娘啊!」
宋春雪嚇得跳了起來,手中的砍柴刀差點砍在賀修身上。
賀修被她的動靜嚇到了,也跟著驚呼一聲。
「你小心點,別把我的腦袋削掉了,不就是條蛇嗎。」
宋春雪的心快從嗓子眼跳出來。
不就是條蛇嗎?
可這蛇不僅是黑色的,衝過來時變得跟水桶一樣粗,下一刻還穩穩地站在他們前面,絲毫沒有嚇到人的自責。
宋春雪看著氣淡神閒的韓道長,「不好好的跟他們喝茶品酒去,跑這兒嚇什麼人?」
韓道長瞥了她一眼,「我就那麼走路的,膽子小還怪我嚇人?」
一旁的賀修笑著解釋道,「估計是被聞風而來的幾個女娃子盯著看,心裡不舒服就來找我了。」
「師兄外人內人,表面上拒人千里之外,很難接近,但那群小姑娘偏偏就喜歡這樣冷傲外表,還有雙睥睨天下,看著深情似海的桃花眼的男子,」說著賀修搖了搖頭,「年輕人嘛,就是容易被美貌所惑……」
「師弟,那株蘭草不想要了?」韓道長淡淡出聲,雙手抱在前面,轉身擋在路中間,面無表情的盯著賀修。
賀修當即認慫,「咳,這是事實嗎,我也希望自己長得能將旁人迷得五迷三道呢,可爹娘沒給我這麼好的底子啊,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韓道長勾唇一笑,「是嗎,那你當年……」
「師兄我錯了。」賀修當即深深地對他作揖,「我上山給你煮茶喝,給你買幾顆丹藥。」
韓道長滿意的轉身,深竹月色的綢布掛在他肩上,讓人見識到什麼叫晾衣架般的身姿。
不愧是蛇修的人身,比尋常人更加撐衣。
這料子這顏色,但凡換個人來穿,都會顯得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