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舒俊怎麼也沒想到,但盈竟然會把他們之間的事兒,全都說給蝶舞聽了。
一時之間,對但盈這種做法,心裡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慶幸。
不過,在別的人那裡聽說自己的故事,多少總是有點尷尬的,有好幾次都想打斷蝶舞的敘述,又想知道但盈對別人是怎麼描述他的,只能耐住性子,繼續傾聽。
蝶舞可能是講的累了,給自己續了一杯茶,還瞟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頗為窘迫的張舒俊。
「沒想到啊,師兄在群里寫過的情詩閨詞那麼多,大家都以為你是花間高手,情場浪子咧,原來實際上竟然是個正人君子呢。對盈盈那樣我見猶憐的美人,都能那麼長時間不動心,還得讓她倒追,你是怎麼做到的?」
張舒俊羞慚的尷尬一笑,實在不想和這個剛見面第一次的師妹聊自己的糗事:「這個……就不提了,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再說,最後不還是沒把持住嗎?」
「咯咯咯……但盈說的真沒錯,師兄還真是個溫柔又愛害羞的大男孩呢,那你怎麼後來和但盈還發脾氣吼她呢?」
說到這個問題,張舒俊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眼神里透出的,既有情思,也有追悔。
「還是蝶舞師妹說吧,我也想知道,但盈都和你說過什麼。」
蝶舞沒得到答案,悻悻的啜了一口茶,「那好吧,看來但盈說的沒錯,你還真是個面瓜。」
聽到這個評價,張舒俊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還抬頭看了眼窗外,臉上也是一紅。
當初的自己,竟然給人留下來的是這種印象,還真是羞恥啊!
蝶舞好像不知道似的,繼續講述起來她和但盈聊過的事。
「她說……你這個人,性格有點反覆,還有點兩極分化,好的時候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又體貼又溫柔。可是有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就對她大吼大叫,把她嚇得不輕。」
「不過倒是從來沒有動過手,不像她的那個渣男前男友。而且,她還說,你好多次勸她和她父母溝通,讓她能和父母和解,甚至為了她,還在第一次和她爸媽的電話里,義正言辭的訓斥過她爸媽!這個是真的嗎?」
張舒俊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嗯,確實幹過這個蠢事。那會兒我們還沒有成為那種關係,我不也是想讓她,早點恢復正常生活嗎?」
「畢竟比起在我這寄居,讓她顯得寄人籬下似的,要是她能放下心理的陰影,和她父母在一起團圓,那肯定比我一個糙老爺們照顧的好,再說了,當時我也想不到,真有那麼混帳的父母啊,真能對她那麼無情?」
「再說,我當時也沒有足夠的錢和時間,來照顧好她,反而是她每天都要粘著我,我工作時間又長,讓她一個人在那破出租房裡,擔驚受怕的苦等,或者後來到我們項目部門口傻等,我也於心不忍啊。」
「當初就想著激一下她,讓她擺脫對人的依賴心理,學會和社會正常接觸,能獨立、堅強起來。這樣她也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受到一點打擊傷害,就尋死覓活的。」
「只是……哎,當初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好話說盡了也不管用,勸慰開導也沒效果,只能吼她,訓她,讓她對我產生失望,好讓她能早點回自己的家,只是沒想到最後變成了這樣……」
蝶舞聽完點點頭,「原來師兄真的是用心良苦呢,師兄你不知道當初,我聽但盈說你經常吼她,不給她好臉色看,還以為是你嫌棄她呢,好幾次都和我哭了,要不是離得太遠,當時我都想衝過去好好揍你一頓,出出這口惡氣!」
說著還揮舞了幾下握的緊緊的拳頭,嗯,之前沒有仔細觀察,沒想到蝶舞的拳頭,拳峰齊整,揮動起來也是颯颯生風。
這個看起來溫婉可愛的江南小姑娘,竟然還是個練家子。大抵在拳腳上,還真是下過功夫的。
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到但盈失蹤的事,好在現在的張舒俊,比起之前,多了幾分耐性,也就陪著笑臉,認真的繼續傾聽蝶舞的描述。
她說:「原來還真是我們都錯怪了師兄了,沒想到師兄的良苦用心,師兄,你真是個好人啊!」
繼「面瓜」之後,張舒俊又被發了一個「好人」的光榮稱號。
「但盈和我說,要是你不發火的時候,尤其是在工作上,一直都是特別的熱情,對誰都特別的真誠和熱情。可要是發起火來,也是雷霆霹靂,特別火爆!聽說你還和當時項目部的甲方的大佬起過衝突,在晚會上直接跟人家拍桌子頂牛了?」
「嗯,那個是當時開發商恆達的京、薊兩大區的業務總監,調到我們廣陽坐鎮的,他可是整個項目部的老大的頂頭上司,我因為他辦事不公,在例行晚會上直接和他起了衝突了,那天晚上開會到凌晨兩點多才回去,這事兒我記得,我都沒有和但盈說過,師妹你是怎麼知道的?」
「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的?還不是你那些好同事告訴盈盈的!再說了,不是沒過幾天你就失業了?」
「嗨!這不後來又返聘回去,調動到別的項目了嗎。這都過去的事了。當時我脾氣沖,性子直,滿腔的書生意氣,哪看得了這個?」
「看得出來,即使現在,恐怕師兄還是秉性未改吧?要不然也不會為了但盈,千里迢迢的趕過來。盈盈能遇到師兄,真的是她的福分!」
「盈盈說,後來……你為了開導她,一有時間,就領著她出去,踏青、遊春、逛公園,還教她騎車,領她逛街。」
「在她生日的時候,聽她說過喜歡藍玫瑰,你跑遍了整個廣陽郡城,從廣陽區到安墟區,才給她買到了藍色妖姬,她還怨你花冤枉錢,你卻說,只要她喜歡就好。」
「你不知道,當初盈盈和我說這個事的時候,笑的可開心了!」蝶舞也帶著笑意說道。「我就覺得,那會兒盈盈肯定感覺很幸福!」
「可是後來,她和我的聯繫就少多了,就和我過,說你幫她在廣陽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都親自騎著車子,接送她上下班。不管自己多累,她說那段時間,她過的很充實,也很安心。」
「再後來,她和我聯繫,就告訴我,她被自己的父母帶回家了,讓我去找她,她在家裡,出不去了。」
「那你去找她了嗎?」終於聽到了兩個人分開以後的事,張舒俊神情緊張起來,追問了一句。
「怎麼可能沒有去找?」蝶舞白了一眼打斷自己話頭的張舒俊。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啊,等我一忙完了,就去了她的家裡,還去過四五次呢,可是只有兩次見到了但盈,她……」
說到這,蝶舞停頓了一下,又放下暖爐,給自己和張舒俊分別續了一盞茶,自己優雅的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潤一潤嗓子。
「她怎麼樣了?」張舒俊又截住了蝶舞的話頭兒,催問道。
「她的情況並不太好,那兩次見面,她都顯得特別憔悴,面色枯黃,滿眼無神,完全不像之前那麼靈動。」
「對了,記得我見到她的時候 ,在她旁邊,還有她的母親和哥哥盯著,對她好像也不太好的樣子,對我也不友好,好像生怕我們說些什麼話,或者是怕她隨我出去。」
「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一個多月之前,那次在她家裡,除了她的媽媽以外,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我和但盈沒聊幾句,她媽就顯得不耐煩了,好像恐怕我把但盈給帶走似的,一個勁兒的催我離開。沒有辦法,我只能先離開她家,想著等以後她爸媽不在家的時候,再去看她。」
「可是等過了幾天,我再去的時候,就連但盈的面都沒見到了,只有她的父母和那個陌生的男人在她家裡談話。」
「那個男的,那種看人的眼神,特別讓人不舒服,好像能把人生吞活剝了似得!我就趕緊離開了。」
「我從她家離開以後,就感覺不太對勁。總覺得好像要出什麼事!」
「果然,再後來,我無論給她家裡打電話,還是給但盈打電話,打了好幾次,都再沒人接聽。」
「直到後來,有一天晚上,我下了班以後,我給但盈家裡又打了一個電話,這次是他哥接的,他哥語氣特別沖的告訴我,以後別再找但盈了,她已經不在家裡了,她家裡也找不到她。說她已經從家裡跑了,失蹤好幾天了。他們也在找呢,沒工夫搭理我,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而且還直接把我拉黑了。」
「我聽她哥的語氣,雖然特別沖,但是好像並不像撒謊的樣子,我就又偷偷去了她家附近,觀察了她家好幾次,每次都是大門緊關,也看不到什麼人進出,我呼喊但盈也沒有人應。」
「我又找遍了,之前和但盈一起去過的地方,或者她和我說過的,她以前比較喜歡的所有地方。可是都沒有她的身影。」
「在到處都沒有找到但盈之後,我就馬上報了警。可是,警方說我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但盈的失蹤。而且警方也沒有接過,來自她家裡的報案。」
「我是實在是沒辦法了,我這才找到師兄你。」
「想看看師兄有沒有什麼辦法,儘快的找到但盈,最近我心裡一直都特別不安心,我是真的害怕,她出現了什麼危險!」
張舒俊開口勸慰道:
「但盈能有你這麼好的朋友,真是她的運氣,你放心,我會儘快的想辦法,找到但盈的。」
「也謝謝蝶舞師妹,能把這些情況都告訴我,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離開以後但盈的情況,你不知道,自從她那天和她父母從我那不辭而別,我就再也沒能和但盈聯繫上了,所有的聯繫方式都試遍了,也沒有一點回信。」
「要不是你告訴我,我還真的不知道她離開以後的情況,更不能知道她的失蹤了。真是萬分感謝!」
「對了,剛才師妹說到看見過一個不是但盈家裡人的陌生的男人,你對他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比如樣貌、做派或者口音什麼的?」
蝶舞微微的蹙起眉頭,一手撐著下巴,沉吟著思索起來,「特別的印象……特別的……」
張舒俊坐直了身子,耐心的等待著蝶舞的思考,感覺時間已經過了好久,終於看蝶舞一拍手,「對了,我記得了,那個男的,長的人高馬大的,面相也特別粗獷,口音也不像我們這裡的人,倒是有點……有點像是西北那邊甘涼一帶的口音,聽起來又沖又硬,語氣還有點狠呆呆的,特別兇橫!」
「穿的倒是油光水滑的,打扮的像是個大老闆一樣,一身的名牌,提著個公文包都是精工細作的真皮包。」
「還有他那種看人的眼神,也是又色又邪,還帶著一種凶氣,就像是一頭餓狼一樣!甚至比狼還凶呢!」
「不過看他對但盈的父母,好像面上還挺恭敬的,還有一點討好的意味。可是我看他就是存心不良,心底里根本瞧不上但盈的父母。」
張舒俊下意識的就想到了一個人。
就是那個但盈說過的,那個在威武郡做土木工程的,所謂年輕有為的「青年工程師」。已經明明有了老婆孩子,還騙了她的清白身子,甚至讓她懷上了他的孩子,卻又不負責任的那個男人。
想不到,在但盈被她的父母,給帶回家去以後。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經敗露了的那個男人,竟然還能如此厚顏無恥的,直接追上門去。
最讓人無語的是,但盈的父母,分明也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德行,竟然還能把自己的閨女,親手往火坑裡推。
甚至張舒俊十分有理由懷疑,但盈並不是真的失蹤了,反倒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她的父母,親手把她出賣給了那個他們眼裡的金龜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