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點了點頭,又問我:「哥,我家今天真的會有血光之災嗎?」
我轉頭看向衛晨,對他說:「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記好了。」
「你以後的人生里,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挫折和打擊,有一天你會感到質疑,為什麼老天要這樣針對你?你能做的,就是允許一切發生,同時你不能怕麻煩,要勇敢的回擊每一個試圖欺負你,試圖挑戰你底限的人。」
「你要目空一切,始終高昂著頭,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人上人,到那時你回頭看,會發現那些打壓你,嘲笑你暗算你,用各種方法噁心你的人,不過是畜生道里的豬狗。」
衛晨默默地聽著,記著,我也只是隨口一說,並不指望他能聽懂,更沒有意識到少年的命運在這一刻,悄然改變了。
窗外傳來陣陣狗叫,衛勇推著三輪車回來了,他的衣褲髒兮兮的,全身布滿了髒腳印,他的臉腫成了豬頭,被揍的已經快認不出來了,額頭更是被打出了一道口子,臉上的血結了冰。
可就算被人揍成這樣,他依舊記得兒子的囑託,進屋後,他從懷裡取出厚厚一沓黃裱紙,遞到我手裡,紙上沾的到處都是血。
一家人都直愣愣看著他,王慧芳像發瘋了似的,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扶住丈夫,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誰?哪個畜生?下手這麼狠?」
衛晨和老太太都呆住了,反應最劇烈的是衛雨桐,小姑娘坐在那不知所措,目光里塞滿了驚恐和質疑,爸爸是她的一切,是她心目中最偉大的英雄,現在,她的天徹底塌了。
衛勇疲憊地脫下棉衣,坐下,憤憤地含糊道:「他們……他們搶我的紅薯,搶完還不給錢,還嘲笑我,往我臉上吐痰,說……說我閨女被馬兵父子……我氣不過,撲上去和他們拼命……」
話說到一半,衛勇看向身旁的衛雨桐,硬生生停下了,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被踩扁的棒棒糖,遞到衛雨桐手裡,硬擠出一絲笑容:「桐桐乖,爸爸給你買糖了,吃吧,可甜了。」
「爸爸不願以大欺小,不和那幫臭蟲一般見識,這次放過了他們,下一次讓我遇到,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們的!」
王慧芳端來一盆熱水,用毛巾沾了水,小心地擦拭著丈夫腫脹的臉,又用碘酒給他的傷口消毒:「為什麼?為什麼不報警?」
衛勇苦澀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很快王慧芳也意識到,她的提問完全是多餘的。
突然間,院子裡傳來一聲巨響,院門被踹開,有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我透過窗往外瞅,院子裡衝進來十個人。
十個人清一色留光頭,為首的男人身穿一件皮夾克,身形壯碩得像座小山,足有一米八五的個頭,虎背熊腰,青色的頭皮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右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蜈蚣疤,大約四十來歲,人不胖,臉上卻塞滿了腥臊的母豬肉。
我沒法介紹每個人的長相,只挑幾個重點去說,蜈蚣疤身邊站著個瘦子,馬臉細窄狹長,眼睛如豆,眼神里透著濃郁的淫邪。
馬臉身後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這人丑的顛覆了我的三觀,一臉油汪汪的青春疙瘩痘,痘與痘之間排列到密不透風,青年長著一張磨盤臉,顴骨拼了命地往外凸著,下巴卻呈彎鉤形上翹。
我留意到青年手中把玩著一隻鐵指虎,衛勇額頭上的口子應該就是被那玩意開的。
最後有必要介紹一矮個,矮個站在人群後方的牆角,他實在太矮,太瘦小了,像一隻剛生下來的,血淋淋的驢,之所以關注他,是因為矮個手裡拿著一把三棱刺刀,刀身帶血槽,這個人的長相讓我產生了極大的不適,重點在他那雙眼睛,倒三角眼,低著頭看人,眼睛裡充滿了陰損和怨毒,尖下巴,薄嘴唇,人中處的鬍鬚像枯草,疏,粗,硬。
我以為這玩意是什麼髒東西,畢竟活人能長成他這樣,難度還挺大的,結果他是人,不光他是,他們也是,院子裡擠了十個活人,黑壓壓,烏煙瘴氣。
「衛勇!我透嫩娘!給老子死出來,跪下!把我鞋子上的泥舔乾淨!」
領頭的蜈蚣疤猙獰地叫囂著,嗓門喊的極大,周圍的鄰居都被吸引來,人山人海地圍在院外,人人臉上都帶著春天裡的笑容,嗑著瓜子看著好戲。
「衛勇!快點帶著你兒子出來!」青春痘也跟著叫嚷起來:「你特麼得罪了馬村長,還敢去縣裡告村長的狀?上次揍完你,你不長記性,還敢來縣城擺攤是吧?」
「你個鱉孫!你以為逃回家就算完了?咱們今天,是來滅你滿門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指著窗戶大聲叫罵,我默不作聲地聽了一會,大致明白是咋回事了:這十個人是馬家花錢請來的刑滿釋放人員,在縣裡找到擺攤的衛勇後,他們把他的紅薯攤砸了,又出言辱罵他,最後在大馬路上把他狠狠揍了一頓。
衛勇被打的像條狗,在雪地上來回打滾,好不容易搶過三輪車,一路騎著逃回家,這幫人還不肯放過他,一路追到了惡狗村,滅滿門未必是嚇唬人的,這幫人真能做的出來。
王慧芳嚇的關了燈,可她示弱的行徑不但沒有換來退讓,院子裡的狗叫聲反而更加洪亮了:
「嫂子變成鬼了,反而更有味道了哦,一會兄弟們進屋,你們母女可要好好給咱們暖暖身子啊。」
說這話的是蜈蚣疤,一旁的馬臉瘦子聽完,陰陰地笑著:「我喜歡玩老的,衛勇他娘很對我的口味。」
眾豬狗聞言,哄堂大笑,漆黑的屋裡,我把衛勇叫過來,指著窗外問他:「你看仔細了,打你的人是不是都在場,有沒有誰沒來的?」
衛勇顫顫巍巍地睜開高腫的眼皮,看了半晌:「都在,都來了!」
我嗯了聲,把衛雨桐叫過來,認真地對她說:「桐桐,你爸爸沒有騙你,他是這個家的大英雄,永遠都是,只是他今天受了點小傷,不能出戰了。」
「但是你不用怕,你還有哥哥,你哥已經學到了爸爸的三分真傳,你瞧仔細了,瞧你哥怎麼屠宰他們!」
衛雨桐害怕地點了點頭,話音落下,我化作一道陰風,上了衛晨的身,操控他推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