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晚眼睛差點兒沒翻過去,她深吸了口氣,怕自己一不小心見了閻王爺。
哦,她現在馬上要見的也是閻王,活閻王!
生活怎麼就這麼難!葉舒晚生無可戀的走著,拎食盒的手也忽然沒了勁兒,她步履蹣跚,磨磨蹭蹭的進去,笑臉如花的在凌淵的桌前停下。
她進殿時,凌淵正在看摺子,當今的皇帝已到垂暮之年,更是整日沉迷女色,朝政上的事自然而然被他這位未來儲君承包了。
葉舒晚留意了下他的神情,似乎沒在生氣,大著膽子走上前,「殿下,夏日炎炎,我給您帶了消暑的點心,您快嘗嘗。」她還特意夾起了嗓子,營造出一種酥麻的感覺。
只是,凌淵不懂她的『良苦用心』他目光從摺子上移開,莫名其妙地凝向她,仿佛在說,腦子壞了?
葉舒晚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了,她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白皙纖長的玉手搭上食盒,取出冰酥酪,柔聲開口,「殿下,快試試。」說著,將點心挪到他面前。
凌淵斜靠在金椅上,墨黑的眸深邃而不見底,讓人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他打量了幾下,淡淡啟唇問道,「你做的?」
「呃……嗯。」葉舒晚蜻蜓點水的點了下頭,她心虛啊。
凌淵一雙眸裡面蘊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東西,他也不說話,只是盯著葉舒晚,食指漫不經心地敲在桌面上。
葉舒晚叫他看的越發緊張,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後頸,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難道是他瞧出了什麼?葉舒晚搞不清他的意思,「殿下不喜歡點心嗎?」輕聲詢問。
凌淵緘默不言,收回荊棘叢刺般尖銳的目光,大發慈悲地端起了杯盞,拿起了小匙,舉止優雅,高貴氣息彌繞周身。
葉舒晚見他品了口,連忙問,「如何?」她頭微俯,不自覺攥了攥虎口,眼睛緊緊盯他的神色。
凌淵沒回答,反倒拋出了個新話題,「聽說,你今天新收了個丫鬟。」他語氣與方才沒什麼不同,好似隨口一問。
他雖然沒正面回答,但葉舒晚心裡清楚,像凌淵這種挑剔的人不找茬那可是比上天攬月還要艱難,如此就證明他很滿意了,真想不到小虹那丫頭廚藝如此精湛,她回去也要嘗嘗。
葉舒晚默默想著,自顧地點了點頭,「沒錯,說是青雲送來的,不過青雲是您的人,臣女在此謝過殿下了。」
凌淵滿不在乎,不覺有什麼好謝的,「一個丫鬟而已。」
葉舒晚站在桌旁,偷偷瞥了他一眼,手指在腹前攪啊攪,幾次想張口,最後又憋了回去。
凌淵倘然瞧出了她的糾結,漠然道,「想說什麼便說吧,只是該知道什麼話該說……」
葉舒晚抬眸瞧他,就聽,「什麼話應該爛在肚子裡。」他好心勸誡。
她咬了咬唇,猶豫了瞬,還是選擇說了,「殿下什麼時候讓我回去?」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瞬間陷入了死寂,表面平靜的水面,暗底都會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葉舒晚感受到男人周身的威壓天羅地網的朝她叩下來,忐忑不安,可她今天不問出口,她不會甘心。
儘管早已預料說出口的下場可能不會太好,可她就是不死心。
「你想逃?」語氣中的危險儼然很明顯。
他的五官生得極具攻擊性,眼皮下壓時渾身氣場強勢不可侵犯,稍有不慎等待葉舒晚的便是一條死路。
葉舒晚臉上浮現慌亂激動的擺了擺手,「不是逃,我是在和您商量。」不說明白的話,她恐怕要命喪當場了。
「孤說沒說過,以後你只能待在這裡。」凌淵不容置喙地道,面色不善,強大的低壓讓葉舒晚難以呼吸。
「可是,你留著我也沒什麼用不是嗎?我……我……還費你糧食……」葉舒晚見和他說不通,急得語無倫次,也顧不得什麼理由了。
「你在挑釁孤?想死?」他眼神微眯,一雙深邃的黑眸中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葉舒晚默默低下頭,不敢再出一言。
「過來。」他薄唇輕啟面色如墨,不容反駁地道。
葉舒晚剛才圖一時爽快,這會兒見他似乎真的生氣了,又開始後怕,聽見他讓自己過去,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跑。
「別讓孤說第二遍,否則你的腿可以不用了。」他語氣沒有起伏,只剩下強硬的威脅。
葉舒晚相信他不是說著玩的,她強忍著逃跑的衝動,僵硬著身子一步一步挪過去,像在迎接死神降臨。
「怕了?」
廢話。
「孤說過你的命屬於孤,死也只能死在孤的手裡。」他霸道開口,掌心輕輕拂過她的面頰摩挲。
他眼神漸漸柔和下來,摻雜進些許葉舒晚看不清的蘊味。
葉舒晚瞥了眼書桌,沒再去和他對視反駁,那是她最後的倔強,「那若是殿下無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她悶悶的聲音自喉嚨擠出 。
「還有呢?」凌淵不著痕跡的說了句,大手掐上她的下頷。
「啊?」葉舒晚猝然抬頭,撞進他幽深的眸。
她一臉茫然,還有什麼?
「不是說愛慕孤嗎,怎麼?一碗酥酪就想打發了孤?」話落,凌淵眸色驟然沉了下去,帶著風雨欲來的強勢壓迫感。
話題轉回來的很突然,饒是葉舒晚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懵了一瞬,又及時反應了過來,沖他艱難一笑,「當然不是了,殿下怎麼會如此想呢?臣女最近在給殿下繡荷包呢,這不忙到深夜覺得殿下也忙碌一天,肯定疲乏的很,這不就來給您送吃食了嗎?」繡哪門子荷包,她根本不會女紅!
上輩子母親早逝,她壓根沒人教導,別說是女工女紅琴棋書畫了,就連讀書識字都是跟著蕭天澤才學到點兒。
說來,曾經溫潤的少年也會因利益改變,那時的蕭天澤不知對她到底是否真心,還是一開始就是騙局。
葉舒晚回憶起上輩子就會恍神,終究無法完全釋懷,好的懷的都是曾經經歷過的,怎麼會徹底忘掉呢?
「既然如此,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滾。」男人冷漠的嗓音喚回了她的神。
葉舒晚就這樣被迫進了青玄殿,又莫名其妙地被趕了出來。
出了門,葉舒晚忍不住心中腹誹,努了努嘴,哪兒又得罪他了,凶什麼,怪不得一大把年紀了府里連個女人的影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