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不語,凌淵幽暗的眸光漸漸冷凝,令人牙關發寒,如坐針氈。
她還真的想走?
看來他之前的猜想都是對的,她從來沒有真的喜歡上他,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哄騙他的謊言。
葉舒晚垂著頭,他看不清她的情緒的神情,卻能依稀感受到她的抗拒。
他淡漠如水的目光拂過風的波紋,一閃而過的痛苦劃裂他表面的淡然。
初露鋒芒的指甲幾乎要沒入掌心,十顆月牙似的印痕在複雜相交的紋理線上凸起,「你執意要毀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又能有什麼辦法?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
她抵抗不住繃緊窒息的低氣壓,緘默過後,一板一眼地堅定道,現在是原則性的問題,如果這次隨隨便便混過去,以後他都不會多加關注她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氣,擠掉堵悶心口的棉絮,認真地看向他,「殿下,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認為的對我好其實我根本就不需要呢?」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試圖去理解他,她努力了,努力去靠近過他的心,貼近他的思想,感受他每時每刻的情緒波動。
現在他不顧她想法的舉止作為以及冷漠的態度會讓她覺得自己所有的靠近都是一廂情願,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從來沒有看透他,他也從來沒相信過自己對他的感情,也從來沒有在乎過她的真正想法。
都是她的自作多情,荒謬可笑。
她的話刺入他的聽覺,扎進他的心底,他眼神低垂,閉口無言,表面心如止水,實則心臟的每個角落早已波浪滾滾,拍打擊岸。
葉舒晚明確知道他並不是沒有觸動,不是表面那般平靜沒有波瀾,她微微轉頭,目光凝視進底下因著沒有得到凌淵命令而暫時停住的場面。
薄櫻色的唇輕掀,「把他們都放了,送去大理寺牢獄。」這話是對青林說的,但無形中也是通知了在場的射擊的侍衛,命令他們停手。
「這……」準備就緒的侍衛箭在弦上,就等著一聲令下拉箭射發,現下突然來了個人阻止,他們互相對視幾眼,一同看向底下的青林。
青林也是左右為難,這殿下和小姐明擺著是意見不合吵架了,他不能無視殿下的命令,卻也不想讓小姐傷心。
葉舒晚對眼下的局面早有預料,下面的都是凌淵的人,即便他們日常相處的不錯,在涉及抉擇的大事上也絕不會站在她這邊。
合乎常理,但又實在聽起來有點兒可憐,待在太子府這麼久,還是孤身一人。
她輕輕闔眼,沉重的呼出一口氣,「殿下,沒有您的命令,他們不敢擅自決斷,您做決定吧。」
決定好了,她就可以無牽無掛的走了。
兜兜轉轉,本以為找到了避風的港灣,誰知撥開眼前雲霧,才知是隨時坍塌的小窩,短時間的避雨保護是真的,一旦崩環倒塌的致命也是真的,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難道她真的只有離開,才能找到屬於她相對幸福的生活嗎?
離開……
一想到這兩個字,她的心就忍不住產生一種直墜谷底時失重感的鈍痛。
葉舒晚垂落身側的十指蜷了又展,展開後又倏地攥緊,如此反覆,難掩她緊張繃緊的情緒。
她在等著他的最後決定,只是一句普通的話,卻能最終定了她們感情的生死。
凌淵低斂的瞳不可察覺的微隱抖動,心臟好像栓了一塊石頭,使他經歷著無法自救的煎熬。
青雲和青林一上一下,兩人露出擔憂的目光,不約而同對視。
唉。
剎那間腦海中一根弦鄭然斷裂,他驀然轉身,語氣泛著斬釘截鐵地低沉,「孤不會放你走,你休想從孤的身邊離開。」
葉舒晚眸光顫了顫,男人眼底的狂燥印入她的眼帘,眉頭蹙緊,並不是被他懾人的的目光嚇到,而是她就不明白了,不過是讓他不要玩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殘暴遊戲,怎麼就說不通呢?
「我又沒說真的要走,明明是你在逼我。」她不清不楚的嘟囔了聲,凌淵五感敏銳,她的話頓時緩和了他陰沉如潭水的臉色。
「你方才自己說的,現在又不承認?」凌淵眼神幽幽反駁道。
幾句話輕鬆化解了劍張跋扈的氣氛,葉舒晚無語了,她算是有點兒知道他喜歡什麼了,這人吃軟不吃硬,非要和他正面硬剛,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既然如此……還不如換一種方式,順著他的心思走的基礎上,達成她的目的。
她清了清沙啞的嗓子,踉蹌著碎步,抬手指尖狀似不經意撫上凌淵凸起的喉結,小嘴摻了蜜一樣哄著,「殿下,您就聽我一回勸,咱們好快點兒回家,行嗎?」跟哄小孩似的語氣。
溫涼柔軟的觸感激得凌淵身體僵硬,一把握住她雪白纖細的腕子,喉結上下滾動,克制無感的眸子浮出一絲難耐的情慾。
葉舒晚感受到他繃緊的肌肉線條,嘴角輕輕牽動,不退反進,變本加厲,「殿下~今天可是我及笄的大日子,你就忍心和我吵架?」
搞定男人第一步,適當撒嬌。
「我都要嚇死了,今晚肯定要做噩夢了。」她垂下眼帘,神態誇張,佯裝對事先發生的事造成了恐懼。
搞定男人第二步,示弱賣慘,誇大其詞。
如她所想,凌淵雙眼明顯可見閃過一抹緊張,方才發生的所有不愉快拋之腦後,沒有思考的將人兜進自己的懷中,力道大的幾乎要將她揉碎。
她肩膀處痛的齜牙咧嘴,奈何她現在還在『害怕』硬是沒敢吭聲。
一不小心暴露了裝慘可就不好了……
她微微偏頭,耳朵貼近他的胸膛,男人強健有力的心臟跳動清楚入耳,溫熱的觸覺致使她的耳尖微微泛起了紅。
一時間場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呼吸都開始小心翼翼,生怕擾了上面黏膩不可分割的二人,成了箭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