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了草藥，凌淵小心呵護包進一個黑色的口袋，拎著三兩下飛下懸崖，踩到實地。
重要的事情完成了，他本來還想著鵠國人設障阻攔的時候順便解決一些陳年舊怨，現在看來不必了。
他們不主動來找死，他也懶得理睬，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抓緊趕回凌國，葉舒晚的病一刻都耽誤不得。
他回到駿馬邊，鬆開拴馬繩，翻身上馬，往回趕。
剛走不到幾里，前面就有一個黑衣人人擋住了去路，那人轉過身，見到的卻不是一張人臉，而是一具黑色的面具，「凌國的太子殿下，您千里迢迢不遠萬里趕來，怎麼不進宮與我們的陛下敘敘舊就要走了呢？」
他語調刺耳，是特意變了聲，凌淵微微蹙眉，沒有功夫和他耗，也不屑與一個小嘍囉交手。
凌淵眼神陰鬱，薄唇掀動，「別擋路，滾。」嗓音寒冷刺骨。
那人愣了下神，脊背小幅度後仰，「太子殿下，您這話就不好聽了……」
凌淵嗓音又沉了兩分，陰鬱的眸光浮現出刺目的殺意，「孤不介意幫你砍了耳朵。」
「唰！」利刃出鞘，劃破空氣，清脆醒神的一道聲響。
冰雪映襯，劍鋒光芒徑直朝那黑衣人砍去。
黑衣人眼皮狠狠一顫，腰肢幾乎要貼進地面，避閃那道能夠將人劈成兩半的力道。
劍身閃爍的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耳朵後面具的繩子應聲斷裂，面具倒扣，墜入雪地。
「凌淵！」耳邊傳來男人的破音嘶吼。
氣憤到了極點，忘了刻意變換聲調，不過也無所謂了，因為臉被人瞧了個一清二楚。
「是你？」凌淵一潭死水的雙眼有了波動，對眼前人的面孔不敢置信。
身份被看穿，凌霽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虛假偽裝狡辯，「沒錯，就是我，太子殿下這麼意外的嗎？」
凌淵從起初得知的驚詫中緩過神，「是意外。」他淡淡應了句，面上卻沒有一點兒意外的模樣。
他本來意外這面具下的人會是葉致遠，或者是不認識的面孔，他還真沒將賣國的奸細與皇子聯繫到一起過。
因為沒有理由，自己的家亡了，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凌霽上前兩步，走到他的馬前，「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他捏著拳頭，眸中的怨氣快要沒過他的人。
凌淵眉頭稍微挑動了下，沒想到他會問這種話，於是不咸不淡的道，「沒有。」
他除了有點兒意外，再沒有別的多餘情緒，他怎樣，與他何干？一起對付了就是。
他不加理睬的態度徹底激起了凌霽的怒火，他大喊一聲，抽出腰間利劍，直指馬的咽喉，「凌淵！」面目猙獰，以前的溫潤爾雅，凌城少女心中的幻夢灰飛煙滅，無法與眼前的人聯繫起來。
凌淵淡淡的眸一瞬間沉了下去，眼中閃爍著的雷電交加即將襲來。
眼前人渾不知覺，繼續作死，「我最討厭你這種淡然自若，裝清高的樣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高貴啊？」像是突然回想起什麼，他偏頭呵笑一聲。
再次抬眼時，眼中是赤裸裸的譏諷，「不過是個賤婢的種，一國太子？笑話！」言語尖酸，直往人的心窩子穿。
前幾句話沒有激起凌淵的情緒，那麼現在算是完全招惹上他了。
雷電的威力可不容小覷，生起氣來的凌淵更是比自然的驚雷還要危險。
手中握著的劍鋒悄然間調整好了角度，薄唇輕掀，語氣幽譎，「找死。」
周遭湧起的戾氣裹滿了他的身，殺出去的劍也是要將人砍成兩截的力度，沒有半分收斂。
有些人真是不配憐憫，因為他會得寸進尺，只有一劍斬殺才能一勞永逸，讓他們徹底閉上那張臭氣熏天的嘴。
也許是受到了刺激，凌霽整個癲狂了，掩去以往的溫柔面孔，心裡埋藏已久的話沒有留存的悉數吐出，「我才該是太子！我是嫡皇后的兒子，憑什麼只能做一個小小的王爺！」
他的母親是皇上的第一任正妻，是凌國的第一個皇后，他是名副其實的嫡子，就是因為凌淵的存在他永遠被他壓在腳下，沒有出頭之日。
以前他沒有勢力，只能裝作沒有野心不在意皇位，只想做一個逍遙快活的閒散王爺，遊歷人間。
實際上，他的內心比誰都要清楚，自己多麼渴望登上那個雕著麒麟的位子，那個受萬人敬仰的地位，每當夜幕降臨，他翻來覆去不得入睡，渴望到夢中都是母親來他面前質問，問他為什麼那麼廢物，占著嫡子的名頭還能被一個賤婢所生的庶子搶了位。
「你知道我多恨你嗎？每次在你面前賣傻裝乖，我心裡都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你的血！」他眼中的眼白擠壓過了多半，滿眼的血絲爬滿他的眼球，隨時快要奪眶而出。
凌淵冷眼看著他發瘋，眉頭微微收緊，出聲道，「想做孤的位子，還要看你的實力配不配。」
他的身份是比不上他，自小因著這個出身受的屈辱數不勝數，所以他要往上爬，爬到萬人之巔，所有人看見他都只能跪地敬仰，那些不堪入耳的髒污話爬不進他的耳邊。
他恨他很正常，他甚至可以理解。
既然如此，那就用最公平的方式來決斷吧。
「你既想奪回你的位子，那就孤給你這個機會。」說著他執起手中的長劍，食指沿著鋒利的劍鋒絲滑拂過。
凌霽頭腦一懵，試想過無數種正式與他對峙那一幕的反應，都沒想過他會如此的淡然，毫無在意一樣，輕而易舉說出這種話。
畢竟做到今天的這個位子，誰會輕易放手，拱手讓人呢？
他心底發虛，腳步默默退後半步，「你在打什麼算盤，別白費力氣了，這裡全都是我的人！」
凌淵垂眸嗤笑，「不是要奪回屬於你的位子嗎？膽量就這麼點兒？」看來還是他還高看了。
折騰這麼長時間，到頭來慫貨一個。
「是嗎？全是你的人，那叫他們都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