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醫者1

2024-08-21 16:26:42 作者: 陌於之
  風雨同舟那麼多年,除了長宴為身份所困不得離開,方恆為信念駐守邊疆,其餘人稱得形影不離。♨🐚 ➅❾𝐒ʰ𝓤א.𝐂𝕆𝐦 🐝♗

  真要提及分離,也許是清風霽月的許默,也許是東奔西跑的鄭如謙,甚至是沒心沒肺的姜笙。

  唯獨溫知允最不可能。

  他是沉默寡言的小大夫,是家裡最弱小的兄弟,他單薄秀麗如小女娃,性子膽小中裹挾著怯懦,總是抿著嘴不說話。

  他對這個家的依戀肉眼可見,他對親人的依賴濃郁入髓。

  可現在,他親口說……要分離。

  姜笙怔怔地望著四哥,不知道他經過多少掙扎,用盡多少力氣,才做出這個決定。

  許默震驚失聲,好半晌才道,「小四,我知你心念百姓,可太醫院已經派出使者,江南有無數名醫探討,是否時疫尚未確定。」

  相比較下來,伴著長宴登基,或許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是大哥。」溫知允經過掙扎,瞳仁恢復安寧,「太醫院使多高齡,他們曾教我醫術,也曾點我於困霧,我不忍心他們以身涉險。」

  「再者,豐京距江南較遠,安水郡卻不過數日距離,我早些到,也能早點處理時疫。🍓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

  「退一萬步說,導致時疫爆發的人居心不良,我的弟弟正在等待登基,我這個四哥,也總要為他做些什麼。」

  十六歲的少年仰著頭,面容白皙而清秀,身材瘦削而單薄,扛著比肩膀還要寬的藥箱,孱弱地仿佛一推即倒。

  可他的眼神那麼堅定,脊樑中散發著凝重與果決,還有三思而後行的鄭重。

  他好像還是那個孱弱地小四,又轉瞬成為真正的大夫,以及成熟穩重的兄長。

  八年時光飛逝,成長的又何止一個人。

  在悄無聲息處,他們的小四也長大了呢。

  許默長吐一口氣,還想說些什麼,姜笙已經拽住他的臂膀。

  「大哥。」小姑娘眼底閃著不舍,語氣卻無比輕快,「我們就先去豐京等四哥,他會追上我們的,對嗎四哥?」

  「對。」溫知允鄭重頷首。

  「那就說好了,我們在豐京等你。」鄭如謙湊個大腦袋上前。

  兄妹幾個又忍不住笑,笑著笑著,眼底飛濺起淚花。

  成長就是如此,幼時盼著長高,長高了盼著長大,長大以後就要面對分離。

  無奈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四哥,我們在豐京等你,你快點……一定要快來來。」

  隨著少女的呼喚越來越遠,馬車疾馳成為小黑點,奔向遙遠的城池。

  溫知允抱緊小藥箱,看了眼充當藥童的姜三,「我們走吧。」

  江南多水鄉,水鄉藏富貴。

  甫一行至丹陽郡,婉約雅致的建築就提供了足夠的視覺衝擊,不同於豐京的雄偉壯闊,江南更像是風姿綽約的少女,精緻到每一處細節。

  只是在印象中,這樣的江南應該是車來人往,富貴喧囂才對。

  可現在,路上行人寥寥無幾,兩旁酒樓里不見賓客,只余搭著白毛巾的小二哥百無聊賴,長吁短嘆。

  「我以前跟東家來過丹陽郡,簡直熱鬧非常,怎麼現在成這樣了。」姜三皺著眉頭喃喃。

  時疫。

  是時疫。

  摸不清道不明的病,成為懸在江南百姓心頭的刀,他們足不出戶,緊閉家門,試圖用單薄的木板抵抗未知。

  然而時疫傳播有無數種方式,喝的水吃的飯,哪怕一隻小小的老鼠,都能帶來無窮禍患。

  在城池中亂晃已然沒有意義,溫知允雙唇輕抿,決定前往丹陽郡守府。

  一個地方出亂子,首先要找的就是父母官,與父母官進行溝通以後,才能揪出內鬼,撫平內亂。

  可姜三敲打半天,連個門房都沒出來。

  溫知允摸索著袖中冰涼,正猶疑著要不要使用,大門裂開一絲縫隙,露出雙黑魆魆的眼,「大人這幾日不見客。」

  堂堂郡守,怎能將百姓拒之門外。

  姜三腳下用力,縫隙逐漸寬敞,直至大門攤開。


  枯瘦的門房跌坐在地上,驚慌失措地捂住面容,「都說了大人不見客,整個丹陽郡都知道大人不見客,你們到底是誰,竟然強闖郡守府,你可知這是何罪。」

  姜三勃然大怒,正待將姑娘教的狐假虎威甩出。

  溫知允皺著眉頭蹲下,三指搭在門房脈上,「你病了?」

  門房愈發驚怒,「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啊,將這兩個登徒子……」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他的眼前出現一塊金燦燦的令牌,行雲流水般鑿刻出「太子令」三字。

  皇族禁令,太子唯重。

  見令牌者,如人親臨。

  溫知允為了長宴親赴江南,長宴用令牌庇護柔弱的四哥。

  親人間,相輔相成,不過如此。

  「丹陽郡守感染時疫了吧。」溫知允收起令牌,「帶我去見他,否則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身後姜三配合地抽出長刀,利刃映射出光芒,照耀出門房的敬畏。

  一切順利推進。

  門房在前頭帶路,姜三湊過去小聲詢問,「公子怎麼知道,丹陽郡守感染時疫了?」

  「時疫重在傳染,連門房都病重,丹陽郡守又豈能倖免?」溫知允握緊小藥箱,「就連這裡的一花一木,一草一葉,都難逃其中。」

  「那我們豈不是也……」姜三面目驚駭,腳步遲疑。

  學武之人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受傷不怕算計,唯懼病爾。

  可現在,看著小大夫瘦弱卻筆直的肩膀,姜三又說不出退卻的話。

  戰場無逃兵,病場無懦者。

  大不了就是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姜三踉蹌著笑,甚至來不及遺憾,眼底逐漸升起慷慨赴義的決絕。

  「你怎麼了?」溫知允回頭,「時疫的源頭並沒有尋到,即使尋到也有機會治癒,並不是得了病症就得死。」

  姜三這回真是一個趔趄,站直後傻笑著撓頭,以此遮蔽尷尬。

  引路的門房也總算停下腳步,指著陰沉沉地臥房輕聲道,「大人……就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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