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忌搖頭道:「只是我與那人有些過節。」
此時,夏妍終於開口問道:「那你考上了嗎?」
顧無忌反問:「你說呢?」
「中途受傷離場,沒考上?」
顧無忌搖頭。
「考上了?」
顧無忌點頭。
聽到這個消息,夏妍立刻將小腦袋埋在他懷裡,歡喜地扭動,以至於顧無忌肩傷被牽動,疼得呲牙咧嘴,但夏妍腦袋在他懷裡的感覺又如此美妙。
兩種感覺交織,真是痛並快樂著。
此刻,夏妍興奮過頭,張口咬了顧無忌胸口一口,顧無忌腳趾不由得蜷縮起來。
「哎喲!莫非是沐盈盈附體了?」
咬了顧無忌胸口後,夏妍羞紅著臉站起,叉腰道:「不負本姑娘多年栽培,我家總算出了個讀書人。」
顧無忌笑著點頭:「是!是!是!多虧夏姑娘多年養育之恩,我終有所成。」
這一刻,白色病房中洋溢著五彩的喜悅,猶如掛滿彩虹。
幾乎在同一時刻,城的另一頭,一位身著筆挺軍裝的中年男子,踏著厚實的軍靴,步入王牙的病房。他的面色鐵青,如同烏雲密布的天空。
自那次蛋碎臉碎後,王牙一直處於昏睡之中,意識並未消散,反而讓他更為痛苦。躺在床上,他感覺全身破碎,如同小孩摔在地上的糖果,看似完好,一動即碎。
在夢境中,他看到了那些被他廢掉的人,痛苦掙扎的面孔,尤其是那個被他打成終身殘廢的中年男子,記憶尤為深刻。那男子曾是赫赫有名的黑市拳手,卻被他當著妻女的面,揍得如同死魚。
他清晰記得對方妻子抱著小女孩絕望的眼神,那種愉悅感令他陶醉。他已分辨不出何時開始,自己喜歡折磨他人,喜歡讓人恐懼。只有那時,他才感覺自己站在世界之巔,甚至可以高呼:「我是王!」
若能一生如此沉睡,沉醉在這快意的夢境中,該有多好。可惜,王牙被一陣腳步聲驚醒。
那些令他愉悅的夢境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痛,但他無法言語,連睜開眼睛這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
那腳步聲沉重,來者應是穿著厚重牛皮靴底的……
腳步聲在靜夜中驟然停歇,王牙心中已有了答案,來者正是他的父親,那位威震江湖的將軍——王同光。
想到此,王牙喉頭一陣哽咽,欲言又止,似乎有千言萬語,卻無法啟齒。
「你已成廢物!」父親的開場白如同利劍,直刺心扉,令他痛徹心扉。
王同光屹立在病房中央,身披鐵甲,金髮如絲,一絲不苟,宛如一尊冷硬的石雕。
「你自幼橫行霸道,不知害了多少無辜,卻在這場武林比試中敗得如此狼狽。」王同光的話語中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讓王牙的情緒愈發激盪。
「你雖天資過人,卻是我王家的恥辱。若非你祖父發話,我早該廢你武功。」王同光語氣平淡,仿佛在敘述一件尋常之事。
昏暗的病房內,王同光猶如鬼魅,令人不寒而慄。
「你祖父曾告誡我,做好人不易,尤其背負英雄之名。好人一旦犯錯,世人便視其為惡徒;惡人偶爾行善,卻受人稱讚。你,是我王家刻意保留的污點,是你祖父為免自身神話而留下的瑕疵。然而,我多麼希望這污點並非由我子嗣承受,但命運偏偏讓你成為最合適的人選。」
聽完這番話,王牙心如死灰,原來父親避而不見,並非畏懼,而是深感羞恥。
緊接著,王牙呼吸一滯,只覺鼻尖一涼。
呼吸急促,鼻樑顫抖,四周空氣仿佛消失。他竭力睜開雙眼,眼前卻一片模糊。
模糊中,他仿佛看見那女子和她懷中的小女孩,她們的眼神不再是絕望與恐懼,而是嘲諷。陳眾的臉也浮現,同樣嘲諷。
他終究難逃一死,死在親生父親手中!
王同光注視著王牙掙扎,如同瀕死的魚,雙目漸染血色,猶如地獄惡魔。
病房內,掛鍾滴答作響,預示著生命的消逝。此刻,王牙滿腔怨恨,若非無牙,只怕已咬碎滿口銀牙。
「顧無忌,我化為厲鬼,也必尋你復仇!」王同光見王牙氣息漸微,殘破的眼中滑過屈辱的淚。
這是他的恥辱,也是王家的恥辱。
「安心,那少年必死,那些掩蓋真相的考官也將喪命。若有機會,白家那位小姐亦難逃一劫。」王同光冷聲道,語氣平靜,卻充滿力量,仿佛預言即將成真。
聞言,王牙緊握的拳頭未曾鬆開,眼前的景象已模糊不清。
他多麼渴望在生前聽到顧無忌的死訊,然而,這一切已不可能。
時光如流水,望著床上冰冷的身軀,王同光邁步走出病房,神情依舊如雕塑般冷漠。
蝴蝶在唐國的荒草原上振翅,或許會在西海掀起風暴,那麼這少年之死,又將引發何等變故?
幾乎同時,羅浮市郊的王牙私人別院,一道流星般的七彩光芒直衝雲霄,那是神裝之光。
每件神裝失去主人,魂魄回歸天極島,世間僅剩腐朽的軀殼。然而無人察覺,這道光芒並未繼續升空,而是緩緩降落,朝城中另一座大山飛去。
顧無忌飽餐後已沉沉入睡,夏妍趴在一旁,呼吸平穩,白露則在外沉思。
因此,無人看見七彩光芒穿透病房屋頂,直入顧無忌心間,他全身泛起彩色,猶如七彩琉璃。
睡夢中,顧無忌夢見自己在沙灘曬太陽,身旁是身著比基尼的白露和夏妍。他們嬉笑玩耍,白露不慎撞倒他,他樂不可支。
突然,天空飄起雪花,顧無忌感到一陣寒意。
熱帶沙灘飄雪,莫非是在做夢?
但他奶奶的,能不能讓我美夢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