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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仙伸手拜真佛

2024-08-21 16:51:39 作者: 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
  這光景,胖小子已經縮在媽媽懷裡呼呼大睡。

  那對年輕夫妻雖然極為睏倦,卻都不敢合眼,小聲的聊著天。

  老太太坐下後,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笑咪咪地看著年輕夫妻,耐心地聽了一會兒,才找了個適當的時機插話進去。

  有善人香的作用,年輕的夫妻對老太太幾乎是沒有任何防備,幾句話的工夫,就被老太太把胖小子的年紀、大小名、平素習慣甚至是生日都套了去。

  話套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就對兩夫妻柔聲說:「看你倆口子困的,把孩子給我,我幫你們抱著,你們眯一會兒吧。」

  說完,沖兩人吹了口氣。

  那年輕丈夫還有些警惕,迷迷糊糊地說:「不用,我們自己抱著就行……」

  可那年輕妻子卻是不由自主地把胖小子遞給老太太,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大姨,你小心點,大寶快要尿了……」

  兩人都沒能把話說完,就頭一歪,靠在一起呼呼睡了過去。

  老太太抱著孩子,輕哼著拍了幾下,又坐了一會兒,等年輕夫妻睡得沉了,要起身離開座位。

  就在她將起未起的當口,我抬手往老太太肩膀上輕輕拍了下,道:「挺沉吧,別累著,給我抱會兒吧。」

  老太太表情露出一絲茫然,一抬手就把胖小子遞給我。

  拍花術,我也會。

  雖然因為自身經歷,對拍花這手段打心底里厭惡,但妙姐說過你越是對什麼厭懼驚憎,就越是要去了解它掌握它,這樣才能去滅了它!

  這一招叫神仙伸手,拍花術中最頂尖的手段。

  不用拍腦門,不用吹藥粉,只一拍肩膀,就能把人迷了,乖乖聽話。

  隔道座上的護法金剛噌地站了起來。

  護法金剛是團伙里的打手,菩薩帶寶出了岔子,就輪到他上,能搶則搶,不能搶就得與抬轎龍女一起掩護菩薩撤退。

  我「呵」的冷笑一聲,敲了敲面前的小桌,沒看護法金剛,而是轉頭看向后座的多目羅漢,「眼瞎了?」

  多目羅漢見露了底,只好站起來,按著帽子,道:「老闆,面生得緊,第一次騎這條夜龍?」

  我只吐了一個字,「滾!」

  對方壞了江湖規矩,就沒必要客氣。

  雖然江湖這種東西,都是下九流在混,真要黑起來,沒邊沒沿沒底線,但在明面上依舊要頂個規矩在頭上給人瞧著,顯示自己這起子人雖然是下九流,但也是規矩人。

  這就是缺什麼就吆喝什麼,便如這拍花拐子,明明做的是十惡不赦的行當,卻還要頂個菩薩羅漢的名頭,自稱送子,不外是臉上貼金,給自己壯膽罷了。

  但有了規矩,坎節兒上就好用。

  以對方壞規矩的名頭出手,將來傳出去,也沒人敢說我不對。

  可要是上來就說什麼見義勇為看不慣路見不平拔刀助,那以後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真正的江湖人,從不行俠仗義,冷眼旁觀已經是良心上限,偶爾一時犯了傻氣想仗義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打吆喝,是血淋淋的現實。

  多目羅漢就變了臉色,目露凶光,道:「兄弟,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頭,趟輪子活不拜碼頭,就想霸道兒,你這一堆一塊兒有幾斤幾兩?」


  護法金剛上前一步,就要動手。

  我拿起在煙盒上架了一路的那根煙,扔進嘴裡點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道長長的白煙,道:「藉手送子,萬生得福,菩薩駕前,你坐哪列?」

  被煙氣一嗆,多目羅漢和護法金剛都現出呆滯茫然的神情。

  我站起來,依次在多目羅漢和護法金剛肩上拍了一下,湊到多目羅漢耳旁道:「這話是給你們老菩薩的,讓他掂量清楚自己的斤兩再來找我。我叫周成,會在金城開張露相!現在,你們該下車了!」

  多目羅漢呆楞楞地就往前走。

  護法金剛如同行屍走肉般跟在他身後。

  然後,那帶寶菩薩才慢騰騰的站起來。

  她顯得有些掙扎,但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臉上現出恐懼的神情,看向我的眼神露出懇求。

  這是真正傳了外道術在身的,所以才能保住一線清明。

  可惜也只有這一線罷了。

  技高一籌便如山壓人,她鬥不過我,就只剩死路一條。

  我笑著對她說:「大姨,你到站了,下吧。」

  帶寶菩薩一臉絕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步著護法金剛和多目羅漢的後塵往前走。

  那三個抬轎龍女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當帶寶菩薩從她們身邊一走一過,就都呆住了,然後木楞楞地站起來就走。

  這一招叫隔空送客。

  她們身上的善人香,既是騙人的靠兒,也是要命的結兒。

  煙里的藥粉本身沒有迷性,反倒能清神醒腦,但卻跟善人香犯沖。

  我笑了笑,坐回到座位上,一低頭,卻見那胖小子正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我。

  這一折騰,把他給弄醒了。

  他也不認生,見我看他,反倒咧嘴一笑,露出光禿禿的牙花子,啊啊的伸手就要抓我嘴上叼的煙。

  我趕忙把煙掐了,架回到煙盒上,然後繼續跟那胖小子大眼瞪小眼。

  雖然通習外道三十六術,可這哄孩子妙姐她沒教過我呀!

  也不能怪她,當年她撿到我的時候,才十六,自己還是個半大孩子呢,想也沒人教她這招。

  胖小子等了一會兒,沒得到我的回應,一咧嘴就想哭。

  突然,一支撥浪鼓伸到他的眼前,一晃一噹啷,登時吸引了胖小子的注意力,他伸著饅頭小手就去捉。

  我扭頭一瞧,見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坐在了剛才帶寶菩薩的位置上。

  他一身鄉鎮幹部的打扮,肚子溜圓,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還戴著副黑框眼鏡,手上晃著撥浪鼓,臉上堆著笑,「鄙姓劉,劉愛軍,跑夜龍做點小生意,兄弟怎麼稱呼?」

  說著拿著撥浪鼓的手指一搓,便在鼓棒下亮出一張撲克。

  黑桃花臉!

  這是個老千。

  他在十點二十五的時候上的車,看到我的擺道之後,就一直老實坐在斜側角的位置上,跟同座的幾個人甩了幾把撲克,輸多贏少,沒動掛兒,規矩得很。

  這是見我露了相,過來探底的。


  我橫眼看著他,沒回他的話。

  胖子笑咪咪地也不以為意,道:「兄弟好手段,何必走帶寶這種傷陰德的道兒?不如跟哥哥我一起發財。我在金城組了一局,還缺夥計,兄弟要是願意入個股,我保你拿到這個數。」

  他又一翻手,亮出一張紅桃十。

  老千組局,通常都是用老夥計,他在火車上起意調我,要麼是把我當凱子,準備事後頂鍋用,要麼這一把是臨時起章的野局,成事之後,便各奔東西,再不相見。

  我還是不吭聲,只盯盯看著胖子。

  胖子打了個哈哈,道:「成,算哥哥我自作多情,兄弟你歇著。」

  起身就要離開。

  我低聲說:「坐著,別動!」

  胖子「嘖」了一聲,道:「兄弟,買賣不成仁義在,還想掛上我是怎麼著?你們老菩薩千面胡我也有幾分交情,要不論一論?」

  他這話音未落,車廂前頭突然生了一陣騷亂,亂鬨鬨的好些人都在驚叫。

  胖子的臉色就變得不太自然,看了看我,挪了挪屁股,到底沒動。

  不大會兒,有信兒傳過來,說是前面車廂有人跳火車,六個人排著隊往下掉,有男有女,還有個老太太,少說有三個卷進了輪子底下,沒活兒了。

  就有人低聲叨咕,「別是中了邪吧,哪有排隊跳車的。」

  一滴汗珠順著胖子的額角滑落。

  我沖他一笑,「你剛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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