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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淨宅生花

2024-08-21 16:51:56 作者: 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
  我輕輕拈了信封一把,三百塊錢,確實不多。

  「行啊,這回這檔子事,就當是我跟張隊長結個善緣,別的也不用你幫忙,我這人憑本事吃飯,奉公守法,你要真想幫我,就替我宣傳宣傳,多介紹點病人給我。那院我已經租下了,打今天起,就開始接診了。」

  我把信封揣起來,摸出張名片來遞給張寶山。

  張寶山接過名片,瞄了一眼,失笑道:「我說剛看到門上掛了紙牌子,字還挺好看的。行,回頭我給你做塊漂亮牌子,再讓兄弟們都給你宣揚宣揚。做我們這行的,總能碰上差不多的事情,都介紹你這來。你別砸了招牌就行。」

  他把名片揣起來,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來,扭頭似笑非笑地說:「我昨晚給清老河縣的夥計打了個電話,王斯萬死了!」

  「我知道。」

  我面色平靜地回答。

  這都在預料之中,他要是不摸我底那才叫怪事。

  張寶山哈哈一笑,這才風風火火地往外走。

  我回到屋裡,翻出茶葉包和一袋槽子糕,沏了兩杯熱茶,坐到桌前,開了包裝,慢慢嚼著糟子糕。

  一塊吃完,張寶山就進來了,臉色有點發白。

  看到桌上兩杯茶,他就是一愣,旋即一笑,上前端起一杯,一飲而盡,冷熱正好。

  一杯茶下去,他的臉色好多了。

  「好茶,比我們局長那茶葉都好,回頭給我點,我拿去給局長上供,再給你申請點顧問費。周先生,那就請吧!」

  我微微一笑,起身將自己面前的茶水飲盡,又仔細將槽子糕袋口繫緊,拿了茶杯蓋壓上,這才跟張寶山出了屋子,來到王老棍的小院。

  屍坑邊上已經圍了一圈人,全是便衣,沒個著裝的,一個賽一個的臉色難看,還有兩個蹲在一邊吐呢。

  張寶山就說:「這玩意有必要弄得這麼嚇人嗎?」

  「活肉芝就是這個樣子,不弄得像點,怎麼能釣出行家來?」

  我來到那個人頭大的深坑邊,探頭看了一眼。

  坑底血污中,有一個人頭大小的不規則球狀物,通體血肉模糊,還長滿了眼睛,不停的開合著。

  經過一晚上的時間,那隻最後勝出的老鼠長成了肉芝。

  只不過,它這個是死肉芝,而不是活肉芝。

  單從外表上來看,活肉芝和死肉芝沒什麼區別,就算真正的大行家,也得上手才能判斷出來。

  可就功效而言,兩者恰好相反。

  活肉芝吃了,能活死人肉白骨,死肉芝吃了,神仙來了也救不不活。

  「我們剛才其實都把這玩意抬上來了,結果一沒留意,又掉下去了。」張寶山湊到我身邊,往裡看了兩眼,突然臉色有些古怪,伸手按了按胸口,頗有些詫異地看向我,「你那茶里放東西了?剛才多看一眼都想吐,這會兒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是自家配的順氣茶,平時喝著養生的。這東西外觀太過醜惡,正常人近距離看了都會逆氣,覺得噁心難過,有順氣茶壓著就不會吐了。」

  我從張寶山手裡接過鐵鍬,把肉芝從坑裡挖出來。

  這往上一挖,就看到肉芝下面還淋漓地長著好些腸子般的東西,向下不停滴著腥臭的黃綠色黏液。


  轉圈那幫便衣又都捂嘴轉臉,不敢多看。

  這就是他們一不留神,把肉芝掉回去的原因。

  只有張寶山沒事,幫忙把瓦盆拿過來。

  我把肉芝放到瓦盆里,又從坑底挖了兩鍬血泥填進瓦盆,最後在上面覆上普通的泥土,只將這肉芝露出半截,拿紅布蓋好,叮囑張寶山,「帶回去,擱陰涼不見光的地方,每天澆一小碗血,隨便豬牛羊都可以,不能用狗血和雞血,這樣可以維持活性十三天。過了這個時間,就會枯萎。」

  張寶山問:「要是那人這十三天內不來的話,不是還得重做?」

  「不能重做。每個肉芝都不相同,行家一眼就能認出來。不過,相信我,只要把這事宣傳出去,那人十天之內一定會來!」

  「成,那我這邊抓緊安排。這邊院子的封就撤了,你隨便布置吧。」

  張寶山親自捧著那盆肉芝,帶著手下擠上個破麵包,風風火火的走了。

  我回到屋裡,洗了手,檢查了下桌上的槽子糕,這才坐回桌邊,又慢慢吃了兩個。

  正準備吃第三個,包玉芹卻過來。

  「哎喲,周先生,你怎麼吃上這個了。快放下,我給你弄早飯了,過來吃吧。」

  「不用了,我這已經差不多了。」

  「那成什麼話了。快放下。」包玉芹上前,強行搶下我手裡的糟子糕,推著我就往外走,「要是不嫌棄,以後你這早晚飯我都包了,我天天給你端過去。」

  早餐依舊很不錯。

  金黃的小米粥,拳頭大的菜肉包子,還有拌得油亮的小菜。

  雖然已經吃過三塊槽子糕,可我還是又喝了兩大碗小米粥,啃了四個大包子。

  剛剛吃完飯,陶大年就過來了,一臉佩服地說:「小周先生,剛張隊長跟我交待,那院子的封撤了,你看要怎麼收拾,我找人過來。」

  「幫我找人把那坑填了,再買些東西就行。」我掏出一小把拴著銅錢的細紅繩,「這是壓驚繩,男左女右,系在手腕上,能夠壓驚鎮魂,大人小孩都可以帶,來幫忙的,每人一條,支書你幫我散一下。」

  「這哪能成。」陶大年連忙推辭,「小周先生你住進那個院子,滿村的人都能心安,這是你幫我們,我們哪能還要你的東西。」

  「拿著吧,法事不輕起,喚人不白使,這是規矩。」

  「哎,規矩啊,那成,我先代大傢伙謝謝你啦。」

  陶大年捧著紅繩,興高彩烈的走了。

  沒大會兒,就帶了一幫人回來,扛鍬拿鎬開拖拉機,熱熱鬧鬧地把院子裡的大坑填得實實承承,還壓得平平整整。

  趁著他們填院子的工夫,我進到三間屋裡轉了一圈,便找幾個人陪我去買東西。

  在附近足轉了一上午,才算把所需的東西全部買齊,先不進院,只堆在院門前。

  這當口,房後已經平整完,

  一堆人都圍過來看我布置。

  我取了水果五種洗淨,又拿了雜糧五種,取出大錢五枚,分別裝了十五個盤子,每個房間的四角和屋中央各置一盤,然後畫了淨宅符,在鋁盆里燒了,接滿自來水,用帶葉樹枝撣在屋裡屋外的地上,邊撣邊念了淨宅咒,撣完後再用新買的掃帚挨屋像征性的掃了掃,這淨宅的流程就算是走完了。


  妙姐說過,租屋不淨睡不安。

  雖然我們在每一個到過的城市只呆三個月到半年,但每次租到房子,她都會搞這一套淨宅儀式,然後細細布置,把房間布置得溫馨舒適。

  妙姐說,這淨的不僅是宅,也是心。

  哪怕只住三個月,布置好了也可以是家。

  人生短暫,要學會享受生活,報仇討命不是全部。

  整天苦大仇深,那是折磨自己,便宜仇家。

  所以,就算三年後討命失敗,這三年我也會讓自己過得安心舒適,到時就算死了,也不會覺得後悔。

  我把水果和雜糧給大家分了,獨留下大錢,埋在進院的門檻下,這才開始布置房間。

  中間房做了診室和會客室。

  牆上掛了我自己手寫的一副對子,「脈有陰陽二分明,人無善惡兩重天」。

  這是陰脈先生的山根。

  敢掛這副字,證明我是一脈正傳。

  左邊房做臥室,所有被裖用品都是新買的。

  右邊房做客室,方便有半夜或者遠道來的病人住下調養。

  有新到手的一千三百塊錢,兜里充實,我花起來底氣也足。

  在眾村民的幫襯下,到了傍晚間的時候,全都布置完畢。

  最後,我沿著院子圍欄的內邊,種了一圈新買來的花種。

  這個舉動,引發了村民們一陣善意的鬨笑。

  陶大年瞪了他們好幾眼,把鬨笑壓下去,自己卻有些憋不住笑,上前小聲說:「小周先生,這都入冬了,零下五六度,種了長不出來,一冬天都粉了,還是等來年開春再種吧。」

  我笑了笑,道:「花開富貴,討個好口彩。新住不種花,總覺得缺點什麼。長不出就長不出吧,就是個意思。」

  陶大年才不再說話。

  但村民們免不得還是要背後念叨幾句,什么小周先生有點傻之類的,自以為出了院子再說夠遠,其實我在屋裡聽得清清楚楚。

  當天的晚飯,是包玉芹做好送過來的。

  切好的醬豬頭肉,油炸花生米,辣椒豆皮,一碗小白菜豆腐湯。

  溫好的小燒照例少不了。

  吃飽喝足,出去在村子邊上走了一圈,消食散步,返回屋裡,做晚課,把早晨落下的養氣功夫做完,便早早躺下休息。

  一夜好睡,什麼夢都沒做。

  四點半準時起床,打坐養氣一小時,然後洗臉刷牙。

  外間突然響起一片譁然驚呼。

  「真開了!」

  「臥槽,神了啊。」

  「這小周先生真厲害啊。」

  我微微一笑,擦乾臉上的水,整齊掛好毛巾,這才走出房間。

  昨夜下了霜,地面微微泛白。

  呼吸帶著白氣,透著冷意。

  可這小院的圍欄腳下,卻開滿了怒放的鮮花。

  宛如春天重來。

  院外站滿了聞訊而來的村民,對著那些鮮花指指點點,看到我出來,便紛紛閉了嘴。

  我沖眾人抱了抱拳,「各位,早上好啊。」

  「早上好。」

  「小周先生,早上好。」

  「早,早!」

  聲音與眼神中,都帶著敬畏。

  顯技於前,方能取信於人。

  從今兒起,至少大河村上下是絕對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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