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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圈套

2024-09-29 02:01:46 作者: 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
  陶明亮身體枯瘦得皮包骨頭,皮膚乾枯松馳,表面布滿了黃褐色的老年斑。

  一個八九十歲老人的身體。

  與他依舊保持著中年狀態的頭臉形成鮮明的對比。

  仿佛是在外人的身上安了個不屬於他的腦袋。

  鄭六顫聲道:「你對他做了什麼?我告訴你啊,我可姓鄭,春曉姐跟前也是有面子的,我們兩家是通家之好,小時候在街上玩,都是她帶著我的,你特麼要是敢對我下手,春曉姐肯定不會放過你,別以為你在春曉姐面前有臉面,跟我比你什麼都不是。」

  我說:「現在是姜春曉有求於我,我們兩個合夥做些生意,也不多一年就賺十來個億,不知道你鄭六這百十來斤切碎了零賣能不能賣上這麼多錢。」

  鄭六叫道:「你特麼什麼屌毛玩意,還一年十來個億,嚇唬我啊。六爺我是嚇大的。」

  我輕輕勾動手指,落地上的寶劍便跟著跳了一下。

  鄭六嚇得蜷到沙發上,大叫:「老盧,救命啊……」

  盧高志舉槍又給自己右胳膊一槍,道:「惠真人,不知者無罪,鄭先生不知道您的身份,口無遮攔,我替他向您道歉。」

  我凝視著他,問:「兼著護人周全這活的,我見過不止一個,比如來少清,但沒有像你這樣的,多大的恩情,值得你樣?我覺得讓他爬出去比較好。」

  盧高志道:「我們這一脈的存續之恩,不能不報。」

  我嗤笑了一聲,道:「又愚又傻,你這樣的,我真是頭一次見。你不如老君觀的來少清,也不如純陽宮的普奇方。」

  盧高志道:「老君觀被小陸元君封了,主持關了,純陽宮被惠真人你燒了,主持死了,而我們山羊宮,四九年至今,完好無損,未受任何衝擊,典籍傳承完整無損,是如今正道七十二脈中,經典最健全,儀軌最完整,師脈最清晰的。」

  我笑道:「什麼經典儀軌師脈,都是外物。我們修道修的是什麼?是身,是心,是念,求諸於外本就落了下乘,更別提是靠給人當狗換來的外物,你們山羊宮修的什麼道?不求正道真解,山羊宮存在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盧高志道:「不失其所者久。沒了師脈傳承,又談什麼修行?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意義。」

  我說:「你這是歪解經典,果然典籍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怪不得會跑去給人當狗使喚,甚至還是自帶乾糧的狗。這是你們山羊宮的生存之道嗎?」

  盧高志被我這麼罵,居然沒有一絲惱火,平靜地道:「無為而無不為。」

  我說:「根本之學,還在明見心性,屏欲絕緣。」

  盧高志道:「知止可以不殆。」

  鄭六叫囂道:「老盧,你跟他磨嘰什麼,打死他啊,你不是能隔空取命嗎?弄死他,弄死他,有什麼事我給你擔著!你們山羊宮不是在籌錢參加什麼投資大會嗎?我給你們拿一千萬,再幫你們弄個門路貸兩千萬,弄死他啊!」

  盧高志微微嘆了口氣,頭也不回地道:「鄭先生,我打不過惠真人,動手的話,你一定會死。」

  鄭六一呆,「啊?你特麼行不行啊,你師傅不是說你修行有成,天下無敵嗎?你特麼說打不過他,那你算個屁天下無敵啊。」

  我把桌上那幅字拿起來,捲成一卷,扔給盧高志,繞過桌子,走到沙發前。

  鄭六嚇得臉都白了,翻到沙發背後面,叫道:「盧高志,你特麼幹什麼呢,攔住他啊,信不信我告訴老爺子,封了你們山羊宮……」

  我一伸手,就把他揪出來,按到沙發上,道:「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讓你自己割了舌頭。」

  鄭六顫聲道:「你敢動我,春曉姐一定不會……」

  他的話沒能說完,舌頭就從嘴裡伸出來。

  我一招手,地上劍飛到他手中。

  他便一手拿著劍,一手揪著自己的舌頭,作勢要割。

  「卜麼,卜麼……」

  冷汗順著額頭流下。

  眼淚也在眼圈裡打轉。

  全身都像篩糠一樣不由自主地抖個不停。

  我冷笑了一聲,把他甩到地上,道:「行了,盧道友,帶著你的主人走吧。道不同,不相為謀。崇明島投資大會,別說三千萬,就算拿三個億出來,你們山羊宮都別想在拿到主導權!」

  盧高志衝著我抱印行禮,道:「多謝惠真人。」

  說完,上前拎起鄭六就往外走,留下一溜血腳印。

  陶明亮一時不知所措,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我說:「你先回去,明天再來。放心,你是地仙會的主顧,這買賣跟鄭六沒幹系。」

  陶明亮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沒再說什麼,抓起地上的衣服,緊追著出去了。

  我對全程嚇得跟鵪鶉一樣的何芳兵道:「打點水來,把地上的血洗一洗。」

  何芳兵就是一呆,問:「這就洗了?不,不留下點?」

  我眯了下眼睛,問:「留下幹什麼?」

  何芳兵小心翼翼地說:「我聽說可以用人的血啊頭髮啊之類的東西作法……」

  我一甩袖子,不悅地道:「那是外道邪術,以後不要再提這些,跟著我,就要學正道法門,這些外道邪術,看都不要看。」

  何芳兵不敢說話了,趕忙打水洗地。

  我則出門,來到隔壁。

  窗戶開著,陸塵音正在磨刀。

  那是一柄老式的軍刀,鏽跡斑斑。

  她磨刀的動作很慢,神情異常專注,每磨一下,都是從頭推到尾,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響。

  聲音不像磨刀,倒像是在拔刀出鞘。

  每次磨刀的動作幅度,時間長短,甚是推送的力道,都一模一樣。

  充滿了一種玄妙的韻律。

  我心中忽有所動,一時看了進去,直到她停下動作,才回過神來。

  也不知磨了多久。

  明明已經磨出了好大一灘暗紅色的污水,可刀上的鏽跡卻絲毫不見減少

  陸塵音歪頭看著我。

  我問:「山羊宮是怎麼回事?」

  陸塵音道:「湘西的,在山上當神仙,靠下面的土匪供養,五零年剿匪,被一遭收拾了,本來是要和其他土匪一起公審斃了,被鄭家那位給保了下來。」

  我說:「恩將仇報啊,這正道大脈做事也不怎麼樣。」

  陸塵音道:「理由很多,歸根結底一個字,貪。人心貪不足,正也邪。」

  我點了點頭,沒再多問,轉身就走。

  磨刀聲再次響起。

  我想了想,又停下來,轉回來,扶著窗台,問:「你磨刀幹什麼?」

  陸塵音道:「這話問的,磨刀當然是為了砍人。」

  我問:「不是用法寶噴就可以嗎?」

  陸塵音拿起軍刀,放到眼前,順著刀背向前瞄了瞄,又按到石上慢慢向前推去。

  「道家講承負,佛家論因果,其實都一樣,吃飯要用筷子,喝湯得拿勺,哪頭來的哪頭去,這個人得拿這把刀來砍!」

  「現在磨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磨個三年,剛剛好。」

  「你十八歲要辦的事情就是要去砍一個人?」

  「我要砍的不是人。」

  「你也有心魔?」

  「多新鮮吶,修道之人,哪個不得經魔考,我也是人,有幾個心魔不也很正常。」

  「真看不出你也能有心魔,不像。」

  「要是讓你看出我有心魔,那我就打不過你啦。」

  我從她這裡離開,沒回院子,而是去村部給姜春曉打了個電話。

  「姜主任,鄭六要是死在金城對你有妨礙嗎?」

  「不是沖我來的。這是沖小陸道長來的。趙開來說京城有人不想讓小陸道長進京,鄭六要是死在金城,她上京就難了。」

  「這事你不管?」

  「我身上的任務可不包括給小陸道長保駕護航。不過,你要是需要我幫忙的話,也沒問題。」

  「不需要,我只是看在師兄的面子上多問你一句,對你沒妨礙就好。」

  「哎,哎,你想幹什麼?」

  「既然有人投石問路,想要一箭雙鵰,那我必須得投桃報李,給他們一點小小的驚喜啊。」

  「別殺鄭六。」

  「我是守法公民,不殺人。」

  「年前有些變動,鄭家做了很大的退讓,很多人都要承他們的這份人情。」

  「我不殺人。」

  「你比周成可煩人多了,就不能看在我跟周成的情份上,給我句實在話?」

  「貧道自修行有成,便屏欲絕緣,從此只講道理,不講情份。」

  「將來有需要的話,你是不是也會殺我?」

  「我是守法公民。」

  「你特麼別亂伸手,鄭六我幫你搞定,不讓他來煩你,他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不許在金城胡混下去。」

  「晚了,你要趕他走,他就一定會死在金城。」

  「他不能死在金城。」

  我沒再說,掛了電話,轉回小院。

  地已經清洗乾淨,一絲血跡都沒剩。

  這血是特意給我留下來的。

  就是要看我會不會用。

  所以,我別說碰,甚至都沒有接近。

  正道大脈弟子,不使外道術。

  白日無話,吃過晚飯,何芳兵回家休息,我簡單收拾之後,便熄燈上床睡覺。

  約莫晚上九點的時候,我突地睜開眼睛。

  窗台上的寶劍在鞘中輕輕一跳,發出鏘的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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