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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龍蛇起陸

2024-10-02 23:59:08 作者: 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
  八月二十五日下午,我與陸塵音自南門渡踏上崇明島。

  打渡口出來,就見道邊擺了排桌子,桌子後面一排閃亮光頭。

  光頭上方打著紅條幅,「第一屆全國宗教論法大會登記處」。

  這就是這次正道七十二脈投資大會的對外正式名稱,在公家那邊登記報備,一切都走了正規流程手續,所以正大光明地在渡口這邊設了個臨時的登記接待處。

  桌前沒人,和尚們正交頭接耳的說笑聊天。

  有說昨天炒股收益的,有討論江對面新開的夜總會裡公主的,有說過陣子準備收攏回家結婚的……挺熱鬧,就是沒有談經論佛的。

  我和陸塵音往過一走,他們便趕忙停嘴,正襟危坐。

  我報上高天觀和我們兩個的名號。

  和尚們沒什麼特別反應,只是很認真地做了登記,然後便安排了一個年輕和尚帶我們去住宿。

  我便問:「法師怎麼稱呼?」

  年輕和尚咧嘴一笑,道:「可不敢叫法師,貧僧念定,道爺是給師門長輩打前站的嗎?」

  我回道:「我們兩個就是高天觀的代表,沒有別的長輩來了。」

  念定連連點頭,嘆氣道:「也是啊,前些年過得太苦,各家都零落了,都不容易啊,你們之前剛來兩伙,情況也都差不多。

  一夥是樓觀道的,都是女冠,一個八十多,一個六十多,我就打聽啊,怎麼不帶兩個年輕人照顧著,結果人家說,整個觀里就四個人,還有一個九十多的老祖師,已經病得起不來了,另一個六十多的留家裡照顧她,就只能來這倆了。

  還有一夥是大佛寺的,來了四個,一個老和尚帶三個小娃娃,俗家的,都帶著暑假作業呢,說是老和尚之前還俗結過婚,這三個是他孫子,家裡忙,一放假就擱寺里讓他給帶著。

  正道七十二脈,說出去好像門派挺多,可這兩天來的一看,好傢夥,老弱病殘,一個比一個衰,你們兩個雖然年紀小,卻還是最精神的,剩下的有些連門庭都衰敗得住不得人了,連修繕的款子都請不下來。

  沒辦法,現在公家出錢修廟,得先看有沒有經濟價值,地方好的,能藉機搞旅遊的,優先修,可著好的修,太深山老林的,那就只能往後排了。

  昨天來的,青牛宮的道士,房子都漏得住不了人的,白天在山上修行修房子,晚上借住山底下的村委會裡。

  其實吧,青牛宮名聲挺大的,地方也不錯,可那幾個道士不會經營。我問他們怎麼接待香客,他們說隨喜,這哪能行啊,人家大老遠爬山上來上香,那是心裡有期待,想要的不光是上香,得滿足人家這期待,搖卦解簽什麼的得有吧,講道論法喝茶得有吧,得讓人滿懷期待來,高高興興走,走的時候就惦記著下次還來……」

  陸塵音就說:「哎,你一和尚,連怎麼經營道觀都懂?」

  念定道:「我是做導遊的,這點竅門哪能不懂?我就是沒門路,要不然吶,承包個寺院,肯定比你們這些正經出家人搞得好。就我家跟前那個觀音禪院,原來也半死不活的,結果來了幫江西老表,跟鎮政府談好了,把禪院承包去,一年功夫就經營得紅紅火火。」

  陸塵音有些驚訝,「哎呀,你不是正經和尚啊。」

  念定笑道:「小仙姑,你說得可不對,我不是真和尚不假,可我絕對正經,有證的。」

  說著從袖子裡亮出個小本本來。

  本本上印著「皈依證」三個大字,翻開來一瞧,有章有印有編號。

  第一頁是基本信息,俗家姓名范家興,法名念定,接下來性別年齡籍貫住址發證時間單位,一應俱全。

  第二頁則是皈依信息,二寸照片貼上頭,壓了鋼印,九六年七月三十日皈依的,寺院就是這正覺寺,本師上清下慧,職務正覺寺方丈。

  「看著沒有,皈依證,我是公家認證的正覺俗家弟子。」

  陸塵音說:「你是俗家弟子,怎麼弄個正式和尚的形頭,這不是騙人嘛。」

  念定宣了一聲佛號,道:「小仙姑可不能亂說,我是正覺寺的出家弟子,方丈是我本師,替師門出面招待客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怎麼能說是騙人。

  正覺寺也是沒辦法,崇明島這地方比不得魔都市區,地方偏,交通不方便,一直發展不起來,連帶著寺廟也不紅火,清慧方丈又不太懂經營,之前只是勉強維持,如今搞這麼大場,遍邀全國正道大脈,要是不找人幫忙,根本接待不過來,輕慢了你們這些貴客,罪過不就更大了嘛。


  寺里不光把我們這些俗家弟子都拉來剃了頭充數,還在周邊幾個村子請了些人,男的都剃頭進寺做雜掃背景,女的負責開大會時的大席。一人一天十塊錢呢,不是跟寺里沾親帶故,都沒機會搶到這活兒。」

  陸塵音皺了皺鼻子道:「正覺寺也是的,既然沒這個體量,那還接這活幹什麼,推給別的門派就得了?」

  念定笑道:「這我就不懂了,我一臨時工,方丈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哎,你們高天觀經營得怎麼樣?現在紅火不?」

  陸塵音一攤手,說:「我們高天觀總共小貓三隻,我師傅不管俗世,我沒成年,平時這些事都歸他管,你看他這樣,像是會經營的嗎?三清殿都快塌了。區里看不下去眼,想讓我們併到景區旅遊公司的統一規劃經營里去,讓我們幾個搬別的宮觀去住呢。幸好我們找了關係,才算勉強把老家保下來。這次我們兩個來,就是看看能不能在大會上化到點錢,把三清殿修一修,總不能讓三清祖師淋著雨受香火吧。」

  念定一聽,左右瞧了瞧,鬼鬼祟祟地從懷裡掏出張名片來,快速塞給陸塵音,「這是我剛才說的那伙江西老表的領頭的名片,他們啊專門做寺院宮觀經營的,從江西一路搞過來,已經盤活了十幾家寺廟,你們要是有興趣,可以聯繫一下,看看人家對你們高天觀感不感興趣。要是能請他們去承包經營,一下子盤活了,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陸塵音搖頭說:「不成,不成,自家的道觀,哪能讓外人經營,這不是騙人嘛,給祖師爺丟臉,三清萬一看不下去怎麼辦?」

  我也說了一句,「不太妥當。」

  念定勸道:「小仙姑,道爺,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抱著老觀念死守著寺廟討飯吃哪能行?要是把自家山門給弄沒了,難道就有臉面了?

  三清再神通廣大,那也得先有道場讓人祭拜才行不是?只要把場子搞得紅紅火火,給三清重塑金身,甚至是重蓋個大殿,難道他們還能不利益?那神仙也是靠行頭才能攏得住人不是?一看那神仙破破爛爛,連個人形象都搞不好,誰能信吶。

  你們要是覺得不妥,那就把名片還給我。說實話,也就是跟你們年紀差不多,能聊得來,我才給你們這個名片,要是換個人,我都不帶給的。

  就像昨天來的青牛宮那仨牛鼻子……啊,道爺,小仙姑,我不是說你們啊,就那仨人,衣服都打補丁了,還牛氣沖天的,一口一個千年傳承呢,等房子塌了,還傳承個屁啊。」

  說話的功夫,走出南門廣場,過了街,就見前方一座拔地而起的簇新高樓,在一眾低矮的樓舍間,鶴立雞群般搶眼。

  樓上五個大字,「天鶴大酒店」。

  「你們這回算是來著了。這是新蓋的酒店,上個月二十八號剛開業,按涉外標準建的,有26屋,高88米,一至四層是公共區域,能打國際長途,能拍電報,能換外幣,還有歌舞廳、健身房、咖啡廳……五到二十層是客房,都是推窗見大江,可聽滾滾滔才,可觀點點白帆……二十一和二十二屋是觀光遊覽區……」

  念定說得口沫橫飛。

  陸塵音笑道:「你這挺熟啊,總來這裡?」

  念定道:「前陣子縣上搞培訓,這些都是重點培訓內容,我這都是背下來的,至於裡面啥樣,你看我這樣,像能去裡面消費得起的嗎?不過等忙活完正覺寺這活,要是能帶兩個團過來玩,或許有機會進去住一兩宿。」

  進了大堂,念定熟門熟路的同前台打招呼,然後又對我們說:「這個客房不能空,你們兩個只能分開,跟其他門派的人一屋。要是不願意,想住單間,那得自己補錢。」

  我剛想說補錢開兩個單間,陸塵音卻道:「我們兩個住一個雙人間還用補錢嗎?」

  念定就是一怔,下意識仔細打量了我幾眼,道:「那倒不用,寺里定了住宿標準,各脈都有一個雙人間,給主持方丈掌門用。可你們兩個,不太方便吧。」

  陸塵音笑嘻嘻地道:「我們是師兄妹,還是道侶,在觀里的時候就住一屋,等我年紀夠了,就會去領結婚證。」

  念定瞪大了眼睛,又使勁看了我幾眼,神情很是古怪,「這個,這樣啊,你們道士還能結婚啊,比和尚可是強多了。那,那就開個雙人間吧。」

  開完房間,念定沒有跟我們一起上樓,只把我們送到電梯口,便即合什告辭,又小聲叮囑道:「名片,記得跟他們聯繫聯繫,把自家廟經營好了,比什麼都強。」

  陸塵音笑眯眯地應了。

  我們的房間在十一層,新酒店就是透著乾淨利索,只是一股子裝修味避免不了。


  景色不錯,視野開闊,開窗就是大江,還可以看到島上另一端的燈塔。

  陸塵音站到窗前打量了片刻,道:「龍入大海,財聚東南,真是好格局,江對面將來一定是全中國最繁華的聚財寶地。怪不得要把投資大會開在這裡,肯定是有人看出這格局,想借這股子財氣。」

  我不由驚奇,「你還懂看風水?」

  陸塵音攤手笑道:「我不懂看風水,但我能看師傅那裡的內部材料。她雖然躲在高天觀哪也不去,可該給的待遇一樣不差,京城會按時把她這個級別該看的材料送過來。上面要把浦東建設成全國經濟中心的決心很堅決。」

  我說:「合著,黃元君這尊大神在高天觀的事情,就區里不知道?」

  陸塵音擺手道:「省里個別人能知道,下面就全都不知道了。師傅的意思是退了就是普通道士一個,其他有的沒的都沒必要。可有些事情吧,身不由己,就好像這材料,她想不想看是一回事,京城那邊給不給她送是另一回事,多少人盯著呢,別說不送,送差了時辰都會讓人挑毛病。物傷其類,兔死狐悲,懂吧。今天不給師傅送,明天是不是就能不給別人送吶?你會看風水不,也來瞧瞧?」

  我說:「我不會看風水,但我會看風頭,這個正覺寺絕對有問題。」

  陸塵音問:「就聊這麼幾句,你就看出正覺寺有問題來了?」

  我說:「正覺寺經營得不好,連念定這個導遊都知道,卻能一天十塊錢雇這麼多人,還能訂這麼好的酒店,錢打哪來的?總不能是抬錢貸款吧。」

  陸塵音笑道:「爛船還有三斤釘呢,就不能允許人家正覺寺祖上積累下來的?」

  我說:「來之前,我讓潘貴祥查了一下正覺寺的背景。這個廟建於明成化年間,始終規模不大,又在清末至建國前的戰亂中,連續遭了三次兵災,還被鬼子燒了一回,四九年的時候只剩下三間房舍完好,五零年的時候,魔都方面出於維護文物的考慮,撥錢重建,六九年的時候,僧人們全部還俗,廟產分給了村里,直到九零年才正式復寺。復寺的時候,廟裡連個佛經都沒有,還是方丈清慧舍了臉面去別的佛寺借的,你說他們能有什麼積累?」

  陸塵音道:「你的意思是,正覺寺背後有人給他們出錢?」

  我說:「而且出的是大錢,不光是開會這些費用,而是連投資基金那一份也給拿了。」

  陸塵音一挑眉頭,道:「他們想圖謀投資基金這筆錢?」

  我說:「財帛動人心,這事攪出這麼大動靜,由不得八方龍蛇心動。這一筆錢,誰能掌了,進可以投資增值,勾聯四方,退可以掌控那些經濟不好的門派的命脈,至少在正道大脈這裡可能聽個響動。」

  真要能掌握了這筆投資基金,好處肯定不止我說的這些,但對著陸塵音卻也不必細說,她一聽就能明白。

  陸塵音便道:「你這麼說的話,當初提議搞這個投資大會,背後會不會也是這樣的人在推動?宗教在哪朝哪代都是不可忽視的力量,小了說可以收刮錢財,大了說能煽動混亂。改開已經十多年了,各種社會管控基本完全放鬆,所以外道術士蜂起,正道大脈要入世,當年被趕出境外的會道門也琢磨著重新殺回來呢。」

  我說:「不好說,你先歇著,我出去逛逛,就地打聽打聽消息。」

  陸塵音道:「八點之前回來,我還是個沒成年的孩子,不能應付那些一肚子鬼心思的傢伙,答對多了會頭疼肚子疼。本地要是有什麼特色好吃的,給我一樣帶點回來,當夜宵啊。」

  從酒店出來,我先是在附近閒逛了一會兒,先找了個公共電話,給叢連柱打過去。

  選擇在離開金城時讓葛修發動,是為了在明面上撇清關係,以方便在姜春曉打擊葛修和他的養生協會時,把地仙會從中摘出去,但並不意味著就會完全不管金城的事態發展。

  在離開之前,我便讓從連柱著重留意相關事態進展情況。

  使用蠱蟲造劫設事,最重要一點,就是控制擴散。

  範圍不太廣,時間不能太久。

  一旦大範圍擴散,引來公家高層面的注意,很容易就會被識破。

  大量中醫書中都有關於蠱蟲和化解方法的記載。

  經驗豐富的大醫都可以用藥來殺蠱驅蟲解表化征。

  蠱這種東西,傳得神乎其神,但終歸也是外道術的一種,和其他外道術都有一樣的弱點——上不得台面見不得光。

  外道術的凶厲,三分在術,七分倒在這遮遮掩掩故作神秘上。


  虱蠱是一種蔓延擴散極快的蠱蟲。

  如果控制不當,不出十天,就能蔓延到整個金城。

  到時候就是重大公共衛生事件,公家一定會介入。

  葛修但凡事到臨頭縮膽,就會導致事態超出他能控制的範圍。

  這種情況下,我必須得趕回金城處置首尾。

  而到時候,就得用其他辦法來解決葛修了。

  如今我已經掌了地仙會,又成功顯露劫壽續命手段,葛修繼續做他的老仙爺,反而會影響我的下步計劃。

  地仙會五位老仙爺,是時候在下麵團聚了。

  叢連柱告訴我,從今天上午開始,下江區醫院開始有人因為身上瘙癢難耐就醫。

  門診看不出具體問題,開具過敏、止癢、消炎等藥物治療。

  至中午,門診爆滿。

  男女老幼,不分年齡,症狀統一,都是癢得受不了,抓撓不管用,自己買藥膏塗抹也不管用,各種土方同樣不管用。

  與此同時,一個不知來由的消息在下江區快速流傳,說是丙子年有大劫,地府要收人,現在身上癢的,都是被閻王爺點了名,過陣子就得應劫死掉。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按計劃在穩步推進。

  借著打電話的功夫,我確定身後無人跟蹤,便找了家商場,在廁所里換成小五的模樣,抄著手在街面上溜達。

  在菜市場、碼頭、茶館、遊戲廳這些人多嘴雜的地方轉了一圈,我就看到六伙老榮四伙老千,還有疑似開武差事的和吃噶念的若干,以及兩撥花園子,從形狀來看,都是老買賣,而且都處在踩門子拔點水火簧的階段,並沒有開張。

  對於只有幾十萬人口的小島來說,這下九流的密度實在是太高了些。

  想來都是奔著這次大會來的,要麼是已經張了把子定下開張,要麼就是想來尋找發財機會。

  雷霆驚蟄,龍蛇起陸。

  這場大會吸引來的,可不僅僅是正道各大脈。

  除此之外,還通過旁聽、插嘴、套話,跟本地人探聽出不少關於正覺寺的事情。

  崇明島上寺院不少,但一直以來最窮最破落的就是正覺寺。

  可從去年夏天,正覺寺突然就紅火熱鬧起來,大興土木,翻新了舊房子不說,還新建了天王殿、大雄寶殿等六個殿舍,把寺院面積擴大了將近一倍。

  本來這種工程至少要幹個一年半載才能完工。

  但在正覺寺大手筆灑錢的激勵下,硬是半年就全都建成。

  這邊大雄寶殿建成了,緊跟著就從島外拉來一尊五米高的如來佛像,全銅鑄造的,表面還鎏了金,光燦燦氣派非凡,移入正覺寺的那時候,著實在全島引起了轟動,當天來圍觀的足有上萬人,甚至縣裡公家領導都來出席了儀式。

  可移入銅像後,正覺寺卻沒有別的動作了,又恢復了原本死氣沉沉的狀態,看得縣上都著急,幾次找方丈清慧商量搞旅遊開發的事情,卻都被清慧給婉拒了。

  如此直到這次大會找公家申報備案,正覺寺才再次活躍起來,包酒店,招人手,忙得不亦樂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正覺寺之前那翻動作,實際上都是為了這場大會。

  可從時間上來推斷,正覺寺開始大修大建的時候,正道七十二脈入世以及建立聯合投資基金的事情,還沒有商定下來,至於說在哪裡由誰操辦,更是完全沒影!

  正覺寺怎麼就敢提前做準備?

  這事就有意思了。

  一圈轉下來,天色微微擦黑。

  我一琢磨,沒有立刻返回酒店,而是直奔了正覺寺。

  這正覺寺位於島最南端,依山而建,上山沒有正經的道路,都是人踩出來的小徑,極為難行,所以正覺寺天一黑就會閉寺謝客,任何人不接待,更不搞新年頭香這種事情,以防有香客夜間上山受傷。

  我沒走上山的小路,而是轉到後山,順著山崖爬上去,再從山上走下,直接來到正覺寺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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