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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章 歸鄉

2024-12-19 22:48:54 作者: 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
  淅淅瀝瀝的泥雨下了一夜。

  早上起來,地面凍了一層冰殼,走路上的行人摔得七仰八叉,自行車倒了一地。

  電視新聞里響起了哀樂。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

  這濁濁人世,唯有死亡最公平。

  大人物,小角色,無論怎麼權勢在手神通在身都逃不過這遭。

  我陪陸塵音一起過了正月十五。

  這一年京城的元宵節果然沒有燈。

  元宵無燈,總是差了那點味道。

  陸塵音耐不住,跑去溜達了一圈。

  這回,沒有了暗中窺視的目光,白雲路倒顯得有些清冷。

  我陪她胡亂走上一氣,最終還是去了卓記餃子館。

  卓玉晴初六便開業了。

  只是生意變得冷清不少。

  剛過完年是一方面,以整天聚在白雲觀前那些來路不明的傢伙,也全都消失。

  這些人本是餃子館的常客,占著桌子一天兩三頓的吃。

  趙開來借著清查一貫道和壓下解家的機會,對陸塵音進京時有人發花榜那事做了次清算。

  吳高誠說高塵靜每晚回來,劍上都帶著血腥味。

  因為這事,解公子只在醫院住到正月十四,就離開醫院,在家裡人的安排下直接出國,以治病的名義避風頭去了。

  但解家不知道的是,他回不來了。

  馮楚然施展壓靈術後,連續的噩夢會觸發我給他種下的念頭。

  他會因此而瘋狂,認為所有人都要害他,變成一個無差別攻擊旁人的瘋子,最終要麼自殺,要麼死在他人手上。

  卓玉晴給我們炸了元宵,又上了餃子和酒。

  陸塵音吃光元宵和餃子,但沒喝酒。

  她說,以後不喝酒了,因為再沒人管著她了,她自由了。

  這一晚,大白肥豬趴在木芙蓉樹根底下一夜宿,耷拉著耳朵,捂著腦袋,一動也不敢動。

  我也在樹下坐了一夜。

  煮茶,看書,直到天明。

  陸塵音躲在房裡沒出來。

  我將書扣到桌上,道了一聲「我走了」,便起身離開白雲觀。

  年過完了,該離京了。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還有很多人要除。

  我不緊不慢地沿街走過去。

  路過卓記餃子館時,卓玉晴正站在門口。

  她便問:「道長,出去啊。」

  我說:「走了,回金城。」

  卓玉晴就是一怔,問:「還來嗎?」

  我說:「明年過年吧。」

  卓玉晴問:「周先生會來嗎?」

  我說:「不會,忘了他吧。」

  卓玉晴沉默不語。

  我沖她一笑,繼續向前,也不坐車,安步當車而行。


  走了約莫兩個小時,一輛黑色的紅旗小轎車從後面趕過來,停在我身旁。

  車窗搖下,司機位上的趙開來沖我招呼,「上車,我送你一程。」

  我坐到副駕駛位上,笑道:「趙主任好靈通的消息。」

  趙開來說:「白雲觀告訴我的。」

  我說:「照神道長人不錯,只是比照月道長還差了一點。」

  趙開來笑道:「他根底清白,是正經道士,比照月道長強一些。」

  我說:「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哪個不是一身故事,根底清白,也不見得就好。」

  趙開來道:「十八號晚上,紀念堂的工作人員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遺體前,看起來像是個道士,可過去的時候,人卻不見了。有家醫院的護士在走廊里遇到一位道姑,向她打聽一個病人所在的病房,護士說完一恍神的功夫,那道姑就不見了。那位病人的病房裡總是有很多人,沒人看到有什麼道姑去過。但經過反覆確認,當時病房裡的所有人都有一個約兩分鐘左右的記憶空白。」

  我笑了笑,說:「十八號晚上,我在白雲觀呆了一夜。」

  趙開來沉默片刻,道:「她是故意的,不然沒人能知道她來過。」

  我說:「時代變了,過去不合時宜的老東西該丟掉就丟掉吧。」

  趙開來說了聲「謝謝」,又道:「本來有人想見一見你,可知道這事之後就改了主意,這個給你。」

  他摸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過來。

  我接過信封,在手心裡輕輕敲了兩下,拿到空中輕輕一晃,便有火焰冒起,瞬間將信封化為灰燼。

  趙開來問:「都不看一看?」

  我說:「江湖草莽,不登廟堂,沒必要看。」

  趙開來點了點頭,說:「后座上的包是些京城的特色,來京城過一回年,總得帶點東西回去才好。」

  我說:「不用了,我不需要。」

  趙開來就沒再說話,一直把我拉到京城站,等我下了車,他才隔著車窗說:「明年過年,還是一起吧。」

  我沖他一點頭,沒有說話,混進車站湍急的人流中,沒再回頭。

  這次我沒有急著趕路,而是像之前送陸塵音來時那般,隨意而行,走到哪兒看到好風景或者新鮮事,便停下來看一看。

  以前跟妙姐的時候,她也經常領著我看各種熱鬧,廟會大集,表演比賽,抽獎促銷,械鬥搶親,什麼都看。

  她說法術在身,擱江湖裡混跡久了容易忘乎所以,接觸一下普通人的正常生活,時時刻刻記得我們也是同樣凡人,可以保持自己的敬畏之心,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真把自己當神仙。

  如此足走了將近一個月,我才返回金城。

  回大河村之前,我先去了一趟高天觀。

  本就腐朽不堪的大門已經倒了。

  觀內處處破敗荒涼。

  仿佛已經被遺棄了幾十上百年。

  好在三清殿前的香爐還完好。

  我點了五炷香,對著三清殿拜了三拜,插進香爐。

  返回大河村時,正值傍晚。

  我推開院門,正要往裡走,便聽到驚喜的招呼。


  「惠道長,你回來啦。」

  我回頭一看,卻見包玉芹歡歡喜喜地從屋裡小跑出來,便道:「包老嬸,過年好啊。」

  包玉芹連聲道:「惠道長,這都出正月了,不興問過年好啦。你吃飯沒有,我給你做些拿過去吧。」

  我說:「不用了,我吃過飯了。你沒去飯店幫忙嗎?」

  包玉芹道:「有金鳳盯著呢,用不著我,我這陣子就不過去了,年過完了,這租房子的人多,得在家守著點才行,要不都讓別家給搶去了。道長,你先進屋歇著,我給你拎兩壺開水過去,省得現燒了。」

  開門進屋,便有一股暖意撲面而來。

  房間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浮塵,一看就是每天都有人打掃。

  我放下行囊,將斬心劍掛回牆上,奉香三炷。

  包玉芹拎著兩大暖瓶開水過來,告訴我不夠就招呼她,她屋裡又燒上了。

  我沏了壺茶,卻不急著喝,先取出軍刀來磨。

  刀一抽出來,便有寒光閃起。

  原本只磨開了刃的軍刀竟然鏽跡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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