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一眾人都是一驚。
其中一個臉膛微紅,好像喝多了一樣的年輕人道:「來叔,他們可是你求了老舵爺,他給介紹過來的,無緣無故殺了的話,老舵爺那邊不好交待。」
常興來掃視一圈,見眾人要麼是一臉不解,要麼就明顯不贊成,便道:「你們以為我發瘋了嗎?」
另一個高瘦的中年人道:「三哥,我們在海上跑海,能風平浪靜,比別人都順,全仗著老舵爺的神威,得罪了老舵爺,怕是要影響生意。他們兩個有什麼問題,打發走或者綁了交給老舵爺都成,沒必要殺掉。三哥,你一直教我們要和氣生財,不要總是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怎麼這回卻直接起了殺心?要不要,先去找老舵爺講一講?」
常興來冷笑了一聲,道:「老舵爺也不可靠了,去跟他商量,跟送死有什麼區別?我話還沒說完,紅臉兒去除姓俞的兩人,老八和大嘴帶人跟我走一趟貓仔嶼。」
眾人都是大吃一驚。
高瘦中年人道:「三哥,你瘋了?貓仔嶼是對岸的地盤,上面還有一個排的守軍,帶人槍上去引發衝突,動靜太大,怕不好遮掩。」
常興來道:「有什麼不好遮掩的,給他們錢就是了,一千萬買他們裝聾作啞,還不夠?」
高瘦中年人苦苦勸道:「三哥,你冷靜一下,就算惠念恩再厲害,也不至於就這樣,我們還有辦法,實在不行請上面那位幫忙通通氣,讓他背後的人收收繩子。大家都是求財的,沒必要這樣啊。」
常興來呵斥道:「我已經決定了,一句話,你們跟不跟我干。願意乾的,就給媽祖上午,求她保佑,不願意乾的,現在就出門回老家種地打漁,以後都別吃這碗飯了。」
眾人猶豫片刻,還是那個紅臉膛的年輕人先上前給媽祖上香,然後道:「來爺,我去辦事了。」
常興來點頭道:「不急,等大傢伙都上完香再走,我這裡有侯大師留下的辟鬼符,你一會兒帶著,姓俞的能使鬼,下手的時候,一定要出奇不意,不能給他念咒驅鬼的機會。侯大師說過,養鬼的一旦死了,那養的鬼就會吃掉他的魂魄,而養鬼人為了預防這反噬,都會在魂魄里留下設計,一旦惡鬼吞吃他的魂魄,就會魂飛魄散。所以對付這種養鬼人,只要第一時間殺了他,讓他沒機會驅鬼,就穩贏。」
紅臉膛年輕人便站到常興來身後。
有他帶頭,眾人便紛紛上前奉香。
最後只剩下那個高瘦中年人,他站在原地沒動,對常興來說:「三哥,你可不能糊塗啊,老舵爺神通廣大,尤其是在海嶼上,能呼風喚雨,招雷引電,驅使海怪,這都是我們之前親眼見過的,你就算帶再多人的過去,也不過是送死。再說了,我們這麼多年跟老舵爺合作一直很好,突然毫沒來由地翻臉,讓底下的兄弟也心寒啊,沒了老舵爺保佑,以後出海的風險大了不知道多少,兄弟們哪能心裡不嘀咕?」
常興來說:「老八,你想不通,那就回家。我們親戚一場,你出來跟我闖蕩這麼多年,也攢下不少家底,回去過安穩富貴日子吧。」
高瘦中年人嘴唇動了動,還想再勸,但常興來已經轉過頭去,面對著媽祖,不再看他。
他長長嘆了口氣,說:「三哥,那我走了,你保重。」
高瘦中年人衝著常興來鞠了一躬,轉身就往外走。
幾乎是他剛一轉身,站常興來左右的兩個年輕人同是上前一步,一個一把捂住他的嘴,夾住他的胳膊,另一個從袖子裡摸出匕首,猛地刺入他的背心。
高瘦中年人身子一陣搐動,慢慢變得僵直。
兩人一言不發拖著高瘦中年人便往廟後走。
常興來慢慢轉身,啐了一口道:「養不熟的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居然特麼勾結外人來坑我,這麼死真是便宜你了。」
剛剛那兩個年輕人是得了他的眼神示意才動的手。
其餘眾人都是神情凜然。
常興來道:「你們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吧。原因很簡單,惠念恩表面上是來逼迫我給他查從東南去金城設局的人的線索,實際上是在提醒我底下出了問題,告誡我要儘快處理。我們做的這買賣越來越大,能維持到今天,一是靠上面侯公子遮掩,二是靠大傢伙團結一心,這中間要是有人起了異心,這買賣可就兇險了。一年上百億的流頭,真要頂上知道了,我們全都得吃花生米!」
紅臉膛問:「來爺,惠念恩跟你說什麼了?」
常興來道:「有些話不用說,只要把事情擺出來,就足夠明白了。上次來之後,我和他就算是合作夥伴,他替京城姜大小姐做江湖上的代表,取這一成浮財,人人都以為我會因為這事而惱怒,甚至想要對付他,可實際上,這對我們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一成利,就能攀上京城頂尖的人物,我們這生意再翻一倍也沒問題!而且就算我真恨惠念恩,有了這層明面上的關係,我和他也是合作夥伴,想要動作,怎麼也得先問問我的意見吧。可是這麼大的事情,卻沒人告訴我!」
便有人道:「來爺,你跟惠念恩這關係,外人不知道,哪能想到先跟你通氣啊。」
常興來冷笑道:「這就是我懷疑我們內部有人起了外心的原因。我跟惠念恩的事情,外人不知道,可自家兄弟卻都沒瞞著。要組局對付惠念恩這種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必須得三招四請,下九流做局面,老神仙做底面,中間搭橋的,得四方草毛子都認的。放眼整個東南,能一點風聲不露地竄起這種局面,還能把這麼一局人送到金城,除了我們興遠公司的,還能有誰?老八這個吃裡扒外的王八蛋,這局面十有八九就是他串起來的!」
紅臉膛年輕人問:「來爺,就算八爺背著你串了這麼一局,跟老舵爺又能有什麼關係?我這實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