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際日頭緩緩升起,天邊一角紅霞也變得更加絢爛。
晨起的微光慢慢照入此時的真武大殿,配合著昏黃的燭火將殿內一角照的更加明亮。
「你這臉上的傷從當初留到了現在?」
雲龍道長打量著呂謙臉上斑駁的瘀傷,原本古怪的臉色變得欲言又止。
「不,這是後來遭的罪。」呂謙搖了搖頭。
「至於打了陸琳巴掌,把他打哭這件事並不是外面傳的那樣。」
雲龍道長狐疑著點了點頭,示意呂謙繼續說。
「三天前,陸家壽宴上,我們是正經的切磋......」
呂謙跪在蒲團上,背著晨起的朝陽,緩緩向雲龍道長訴說三天前陸家壽宴上的事。
……
三天前,華北,津門陸家
新時期以來,原本處於華東的陸家舉家搬至華北定居。
新式的陸家大院依舊保留著原有的風格,遠看高牆黑瓦,牆棟相接給人以奇特的韻律;邁步走近結構嚴謹、雕鏤精湛,看起來富麗堂皇。
陸家以家風家訓傳家,君子之風將整個家族熏得透徹。
他們沒有傳家手段,每代派遣族人進入不同的門派修行。
為了防止別人認為鳩占鵲巢,陸家嚴令不許多位陸姓族人同時拜入同一門派。
這一舉措為陸家樹立了良好的口碑,同時陸家子弟多天資優良之輩,廣受異人界其他門派青睞。
多年累積之下,陸家在江湖上久負盛名,與各派的關係都很好。
如今陸家當代家主,號稱一生無暇的陸瑾適逢百歲大壽,陸家門庭一時人聲鼎沸。
院門口,陸瑾的兒子陸瓊一身紅色的唐裝站在門外迎客。他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雖然上了年紀但整個人看起來溫文爾雅。
在他身邊,同樣站著一個穿著喜慶的小女孩,她學著身旁的爺爺,笑著向每一位經過的客人拱手致意。
呂慈穿著一身暗紅色的福紋褂、內里配上棗紅色的內襯,身後跟著呂孝和呂謙這一大一小,緩步走向大門。
陸瓊將剛剛的客人迎進大門,轉過身看著雷厲風行的呂家一行人,趕忙拉著身旁的陸玲瓏迎了上去。
「呂叔您來了,快請進。」
「小哥哥,你的臉怎麼了?」
跟在陸瓊身後的陸玲瓏正要拱手行禮,卻被呂慈身後站著的呂謙吸引了目光。
呂謙穿著一身藏青色褂衫,身形挺拔,看起來倒是一個分外出彩的小伙子。
但比他打扮更出彩的是此時掛了彩的相貌。
呂謙原本微微頷首跟在呂慈身後,借著垂下的額發隱藏如今不太光彩的相貌,但被同是小孩子的陸玲瓏注意到當即也不做隱瞞了。
他破罐子破摔的抬起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陽光下,微風吹開呂謙的額發,將那張紫紫青青的臉露了出來。
此時的呂謙面容極其狼狽,原本俊朗的外貌讓人慘不忍睹。
臉頰上青一塊紫一塊,痕跡的大小像是握緊的拳頭印,雙目自眉毛以下鼻樑以上的一圈紫的發黑,比國寶還要好看。
「哇,你的臉怎麼青一塊紫一塊的,等等,你這發紫的眼圈......該不會是被人打的吧?」
呂謙正要開口狡辯,陸玲瓏驚訝地聲音卻率先將他打好的腹稿沖了個乾淨。
「呂叔,你們是來的時候遇到什麼意外了嗎?需不需要我們幫助。」
陸瓊伸出手將一驚一乍,正要伸手去戳人傷疤的陸玲瓏攔在身後。
他看了兩眼呂謙臉上的傷痕,收起臉上溫和的笑容嚴肅地問道。
如今呂家一行人是作為客人來參加陸家的壽宴,呂謙面上帶傷,身為主家的陸家自然要詢問一下,給個交代。
但想來敢襲擊呂慈帶在身邊的呂家人,這恐怕不是一般的凶人啊,全性里也沒幾個這麼頭鐵的吧?
「這個......」
呂謙斜睨了一眼身前的呂慈,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動手的就是這位爺。
「哼!」
呂慈感受到身後的視線,冷哼了一聲。
「這個是我練功時不小心走岔了炁,臉部經脈受阻、氣血不通,自己憋出來的,不是別人打的。多謝陸爺關心,這只是皮外傷,不打緊,很快就好了。」
呂謙臉上的傷隱隱作痛,無奈地收回呂慈身上的視線,轉過頭攤了攤手說道。
「練功還能把自己練出打擊傷?」
陸玲瓏頭頂的粉色呆毛一挑,看著呂謙臉上的傷疑惑地問道。
「好了玲瓏,既然這樣,呂叔快請進!」
陸瓊攔住陸玲瓏未盡的話語,朝著呂慈拱了拱手讓開了通向大院的路。
這裡面雖然有貓膩,但自己已經盡了東道主的責任,既然人家呂家人都不願意追究,那也不用陸家多此一事了。
陸瓊一路將呂慈帶入門前。
「你爹這排場是一次比一次熱鬧,名聲是真不錯!」
呂慈眯著眼聽著院內喧鬧的人聲,刺撓似地誇讚了一句。
「都是江湖人抬舉,您老慢走,我爹正在正堂候著您這些前輩呢。」
陸瓊聽著這不似誇讚的話語也不惱,笑著將呂慈送了進去。
「走了,我這把老骨頭就該扎堆聚一聚。」
話畢,呂慈領著呂孝和呂謙跨過門檻向著正堂走去。
「老天師,您來了,快請進,我爹等您多時了。」
行至影壁,門口傳來陸瓊熱情地招呼聲,聽著那位道人的名號,呂謙回頭朝大門口望了一眼。
一位鬚髮皆白身著常服道袍的老人,邁步走進了大門。
這位道人就是江湖中公認的一絕頂,龍虎山天師,天通道人——張之維。
老天師看起來仙風道骨,行走之間袍袖揮動。一雙眼睛隱於長長的白眉之下,卻無半點精光。
等到呂謙回過神來,他已經跟著呂慈走過了影壁,對於老天師的第一印象也只有剛才那匆匆一瞥。
「小子,如今見到了真的天通道人,還敢說自己要通天嗎?」
呂慈轉過頭,瞥了一眼沉默著的呂謙,邊走邊問道。
「小子,你倒是真有志氣!」
跟在呂慈身側的呂孝聞言驚訝地看著走在另一側的呂謙,沒想到這個老四家的小子有這麼堪稱狂妄的志向。
畢竟龍虎山一絕頂的名頭至今已經傳了差不多六十年了。
從自己小時候開始,老天師就仿佛這異人界的定海神針。
他那早就封頂的實力鎮壓著整個異人界,令人望塵莫及。
「為何不可!」
呂謙抬起頭看著身旁的太爺和孝二爺,眼神中充斥著炙熱的光輝。
黑紫色的眼圈近乎瞪圓,那清澈的瞳孔中滿是堅定。
「好!記得來之前我跟你說的,在這場壽宴上你要給我打敗老天師的那個小徒弟,還有陸家的那個小子。」
「記住了,只准用巴掌。」
呂慈揮舞著右手的巴掌,凌厲的掌勁帶起呼嘯的掌風。
「爹,這樣不好吧,這畢竟是陸家的壽宴。」
呂孝看著身旁躍躍欲試的爺倆,嘴皮子動了動,有些無奈道。
「不用怕,呂謙你敢嗎?」
「有太爺兜著自然敢!」
「好,我給你兜著,只要你能一巴掌扇哭,我就同意你出村。」
「不准反悔!」
呂謙快步走到呂慈跟前,攔下他的腳步,熱切地說道。
「絕對不反悔!」
「好!」
呂孝看著呂慈和呂謙爺倆歡快的步伐,扯了扯嘴角,正要開口,卻再次無奈地咽下了要說的話。
罷了,老爺子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