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駕駛著一艘快艇,帶著張希疾馳於墨青色的海面之上。
張希友善的告知了青年人一些對方所關注的信息,在聽到張希的詛咒是同歸於盡,並看到了左輪的空彈巢後,對方終於同意了這趟『順風船』。
張希自災區內撿到的左輪自然是滿彈狀態,但他插在腰帶外側顯露的左輪不過是用癔症幻想的複製版,如此不僅可以隱藏殺招,也能夠起到震懾作用。
誠然,張希精妙的規劃是從電影上學來的,但防患於未然的精神卻是遊蕩於這愈發危險的世界的先決條件。
「左義,你也有邀請函嗎?」張希發問,他想要了解些關於郵輪內部的信息。
「當然,沒有邀請函的人是無法進入郵輪內部的。」把持著快艇的方向,左義狐疑又略帶警惕的看了背後的張希一眼。
張希同樣注意到了左義的眼神,藍眼的視野並不能看到非能量的聚合物,這是否意味著,邀請函是真實存在的實物,而且並沒有詛咒之類能量的糾纏。
一張普通的紙?張希思考著,以左義的對自己的戒備來看,這邀請函不會是能夠引發爭搶的『通關文書』吧?
張希決定再試探一下。
「左義,我們既然都要上船,想必各有目的,或許我們的利益並不衝突呢,要不要合作一把?」
左義沒有接話,但張希看到了他頭盔下思索的側顏。
這是否意味著上郵輪的人目的並不相同?
但一位持咒人會想要什麼?抵消代價的奇物,悠長的壽命,或是更強力的詛咒?
又或許,是詛咒之上的——現象?
張希被自己思考的方向震驚了,他驚訝於郵輪的渺小,要知道——近乎無盡的雨,只要存在幻想便不會潰散的癔症,這兩種他相對熟悉的現象擁有無法預估的廣袤的基石,祂們並不僅存於這個世界,而是通過既定的表徵來顯現威能。
張希太好奇了。難不成郵輪內會是一個全新的世界?那他豈不是能勉強算作新時代的『哥倫布』?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應該問一問身前這位所知甚多的左先生。
「左義,你熟悉郵輪內的狀況嗎?」
「你是第一次進入郵輪?」
「嗯——?」
左義聽著疑惑的長調,決定透露一些信息。
「看來你的邀請函不是在夢中的郵輪內找到的,」左義停頓一下,看向在視野內漸漸放大的郵輪,「我在夢中探索過郵輪,雖然不知道那些布局與現實的郵輪內部是否相同,但——我知道如何找到前人遺留的探索記錄。」
左義回頭與張希對視,厚重的頭盔反射著微弱的光。
「我同意合作。公平起見,如果你想要獲取更多的信息,就需要在郵輪內為我提供幫助。這算是我們的口頭約定。」
「可以。」張希點了點頭。
轉瞬,郵輪近在眼前。
從外觀看,這艘郵輪不大。遠望所產生的黃色外觀不過是船體表面的金屬所反射的光芒罷了。
距離上還未能觸碰船隻,但張希已經感受到了現實的剝落。城市擴散的燈火如玻璃後精美的展品,卻不知被那個藐視藝術的惡徒用蠟筆塗花,絢麗的顏色於交融後混做污濁的墨綠濃漿,又不堪重負的一汩汩自玻璃表面滑落。
一滴雨水被吞沒於現實剝落的細碎中,同時,張希看向一臉鎮定的左義。
看來,他對現狀有所預料。
張希摩挲著腰間的左輪,展示了一定的戒備。
如同自海底躍起的飛魚,張希被某種力量所裹挾,躍出了那墨綠的色彩。
輝煌的金色光芒自頭頂垂落,微微仰頭便可見鑲嵌滿潔淨水晶的吊燈,那依層疊加於燈周的額外裝飾品像是天使的羽翼般庇護著光源,以令那些好奇的旅客不會因直視光點而產生不適。
張希伸手點在了天花板上,即便目前所在的寬闊大廳已經極力表現出溫馨之感,但低矮層距給予人的壓抑感仍讓他感到不適。
更何況,張希已經明白了藍眼所映射黑色的含義。
詭船?
並不準確。
是——一船的詭。
詭的能量相互勾連,因此讓船看起來為『黑色』。
真是刺激啊!張希一邊觀察左義的舉動,一邊在心中思索。
「兩位先生,請出示您的邀請函。」
一位身穿黑紅色制服的工作人員突兀的走近,並自然的向張希二人提出要求。
鮮活的語氣,嚴謹的態度,以及禮節性的微笑——顯然,是一隻詭。
這樣的存在張希較為熟悉,他推測詭的存在與癔症中『活著的死人』類似。
左義自厚重的西服上衣中取出一張長條形的墨綠色票據,他面帶微笑的上前遞送。
「如何稱呼您?小姐。」
左義問了一個問題,但卻並不合理。
「我嗎?」工作人員的微表情顯露了她的驚訝,「稱呼我為乘務員便可。」
「不,美麗的女士,我更希望得到您的芳名,以此記錄這美妙的旅程中第一位幸運的相遇者。」
拗口的表達——第二個疑點。
乘務員小姐好似是有些難為情,她草草的檢查過形似票據的邀請函,便向著張希走來。
邀請函張希自然是沒有的,但藉由癔症,他能夠嘗試偽造一下。
張希整理了一下大衣,伸出左手輕輕一抖,便如遞送名片般將邀請函遞出。
「尊敬的小姐,受邀而來,榮幸之至,請欣賞我的邀請函。」
取下牛仔帽,張希行了一個紳士禮。
不過,他說的是拉丁語。
乘務員有些侷促的接過了邀請函,但瞬間,他都表情變得嚴肅。
「先生,您的邀請函——」
「噢,女士?您怎麼知道我的邀請函不同尋常?不過畢竟是如我這般尊貴的客人,這種邀請函一定是特質的稀有物品。」
張希打斷了乘務員的質疑,並對她進行了誘導。
果然,略顯無措的乘務員看了看牛仔裝、藍眼瞳的外國乘客,再次仔細的檢查起墨綠的邀請函來。
她看著這張古怪的邀請函,卻越看越覺得熟悉,要知道,這種稀有的邀請函,這種難得一見的物品——對了!
這不是船長特聘的機械師的邀請函嗎,她見過的!
「啊,這位外國機械師先生,抱歉,質疑您是我工作的疏忽。如果可以的話,請允許由我帶領您前往房間。」
張希看著低頭道歉的詭,不禁感嘆於癔症的奇妙——在引導之下,愈是幻想,愈是真實。
乘務員帶著張希離開了,而左義也並沒有在原地停留,自顧自的尋找他的客房去了。
大廳一角的儲物櫃中,三道小聲的交流進行著。
「這兩個新上船的都不正常啊,雖然咱沒聽見他倆說什麼,但又是拉近距離又是行禮的——」
「好油啊。」另一道聲音補上了話語。
「會是官方的人嗎?」中間的聲音響起。
「額,這樣神經質的人也能加入官方嗎?而且還有個老外。」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