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聞洛侯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雲禎大笑著,迎了上去。
一襲月白蟒袍的洛珩,跳下馬,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雲將軍之名,珩亦聞名久矣。」
漫天的黃沙,一路的風塵僕僕,似完全沒影響到洛珩,甚至連他身上的月白蟒袍,依舊是一塵不染的樣子。
與身邊其他緹騎,比起來完全不同。
雲禎眼眸中閃過一抹驚異之色。
他早就聽說過洛珩武功很高。
是個少年宗師。
後來又傳出洛珩於東海斬殺了妖僧淨嗔的傳聞,所有信息都指向洛珩不是宗師,而是大宗師。
雲禎本以為,這已經很誇張了。
十七八歲的大宗師?
歷朝歷代聞所未聞啊!
但如今親眼目睹洛珩的風采後,雲禎覺得大宗師似乎都不足以來形容洛珩。
面前的少年,分明是個頂級大宗師。
不出意外,這妥妥的又是個鄧黎式天才!
當然,光這樣,還不足以讓雲禎感到敬服。
真正讓雲禎對洛珩欣賞有加的是,在大楚岌岌可危的時候,洛珩卻站了出來。
輾轉大江南北,硬生生又替大楚續上了命。
這樣的功績,這樣的能耐,連雲禎都自愧不如。
「洛侯,雲某已在府中設下酒宴,替洛侯接風洗塵,請!」
雲禎的姿態擺的極低。
四周安西府眾將,這一次卻沒再有牢騷之言了。
他們也都是有眼光的人。
就憑洛珩眼下這種風輕雲淡的神態,就足以證明這少年絕非一般人。
更別說,他麾下的緹騎個個都是猛士了。
尋常人或許能憑藉權勢地位,壓制住猛士。
但想讓猛士們心悅誠服,唯有靠自身實力。
在場的繡衣緹騎,對洛珩的恭敬,已然達到了宛若崇拜神明的程度。
安西府眾將又不眼瞎,怎麼會看不到這一點?
「請!」
洛珩微微一笑,道。
說著,他上前幾步,與雲禎並肩而行,在眾人簇擁下,朝著安西府城走去。
……
安西將軍府。
雖是大將軍府邸,但看起來卻並不豪奢,相反還有些簡陋。
與中原地區的地方將軍府,完全無法比擬。
「安西府與西域接壤,時有戰事發生,資源相對短缺,故這座府邸建造得有些簡陋,讓洛侯見笑了。」
進入將軍府後,雲禎見洛珩四下打量,便笑著說道。
洛珩聞言,笑了笑。
「將軍清廉,誰敢笑你?」
安西大將軍雲禎不是世代勛貴出身。
他本是一泥腿子,因為武勇而被軍中上司提拔。
後來保德帝登基,發起了和突奴的戰爭。
本就已經在軍中漸漸嶄露頭角的雲禎,自然在那一役中大放異彩,從此進入保德帝之眼,一路青雲直上。
最終坐上了安西大將軍的位置。
他在京中,並無太多的人脈,也沒有富裕的身家。
再加上雲禎本人對於物質享受,也渾然不在意。
所以很快就傳出了清廉之名。
清廉的人嘛,多少會讓人更為尊敬一些,洛珩也不例外。
「什麼清廉不清廉的,純粹是雲某泥腿子習性,享受不來富貴罷了。」
雲禎聞言,哈哈一笑。
言辭間,似對自己的清廉之名毫不在意。
洛珩瞥了他一眼,見其並非在作偽,不由暗暗點了點頭,對於這位安西大將軍的感官也愈發好了幾分。
保德帝在朝時,提拔的人才可不少。
其中大多數人,隨著保德帝擺爛,也跟著擺爛了。
這些人要麼進化成了大貪官,要麼成了一心追逐利益的蠅營狗苟之徒。
總之,前後依舊保持一樣的人沒剩下幾個。
而雲禎,便是其中之一。
這個中年大將,自始至終保持著初心。
這一點讓洛珩尤為欣賞。
而另一個能與雲禎相媲美的,也只有沐卿綰的姑父,如今齊賢台第一人沈言了。
這是洛珩在大楚朝堂上,唯二能真正欣賞的人物。
說話間,洛珩、雲禎兩人步入正堂。
青龍、白虎、朱雀、沐卿綰四人,以及一眾安西軍大將,尾隨而入。
將軍府雖簡陋,但安西府地廣人稀。
故此這府邸面積卻是極大。
正堂至少是尋常府邸的三倍有餘。
乍一看,倒不像是廳堂,而像是軍中議事廳一樣。
雙方分主賓落座後。
很快便有侍女替眾人奉上香茗。
將軍府的侍女大多姿色平平,勝在動作麻利、幹練。
看著倒也頗為賞心悅目。
洛珩暗暗點頭。
從這點看,雲禎此人也不好美色。
一個不好財,也不好美色的大將,若非繡衣密諜將雲禎的生平都記錄得清清楚楚,知道此人並無野心。
恐怕很多人都會覺得此君所圖甚大。
但洛珩卻知道,雲禎是個純粹的武人。
若說他生平有什麼喜好的話。
恐怕也只剩下讀書和收集名劍這兩個愛好了。
後者比較容易理解。
但凡名將,就沒有不喜歡神兵利器的。
雲禎喜歡收集名劍,除卻是名將們的通病外。
據說也跟他小時候的心愿有關。
雲禎小時候家貧,很早就外出養家餬口了。
那時候,他最嚮往的是當一個浪跡江湖的劍客。
後來雖機緣巧合,入了行伍。
但兒時夢想,卻一直沒有熄滅過。
至於讀書。
卻是雲禎功成名就後,屢屢遭到文人鄙視,一發狠便請了西席先生,教他讀書識字。
原本他也只是想著爭一口氣。
但隨著識的字越多,讀的書越多,卻也漸漸愛上了讀書。
時至如今,讀書已然成了雲禎的最大的愛好之一。
「聽聞將軍收藏了不少孤本,得空可否讓洛某參觀一二?」
洛珩笑著看向雲禎,說道。
聽洛珩提起自己最特意的事情之一,雲禎頓時面露喜色,道。
「有何不可。」
「雲某不過一大老粗,一直都還想著找人請教呢。」
「洛侯文名卓然,乃士林中一等一的才子,能指點雲某,雲某求之不得。」
雲禎這話並無任何虛情假意。
他雖讀書不少,但到底不是正統出身的文人。
一直以來,都有種沒底氣的感覺,總覺得自己的學識,比不上正統文人。
這些年他收藏了不少孤本,也正想著求人指教呢。
如今洛珩這個大才子主動提出,他豈有不情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