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諳從來都沒想到梅莓說出這樣一番,堪稱驚世駭俗的話語。
梅莓說完話,見謝長諳只是望著自己,卻始終沉默不語。
漸漸地,她的心也沉了下去。
江山和愛情,好像真的沒什麼可比性。
只是明白歸明白,梅莓卻依舊感覺到失望,默默問著系統:
【系統,這就是你說的忠犬麼?】
梅莓偷偷問著,眼睛迅速紅的跟個兔子一般,深吸口氣正想把話題岔開卻聽見了自己頭頂上方傳來的一聲輕笑。
「說了這麼多,丟了這麼大的一個難題給我,你哭什麼?」
「我沒哭……」
梅莓嘴上說著沒哭,可是說話間嘴角便忍不住撇了下來。
好像,自己的眼窩真的很淺一般,梅莓也感覺到了淚水似乎在朝外涌,只是在下落的剎那被對方伸來的溫熱手指接住,緊接著又被擦乾。
梅莓吸了吸鼻子,抬頭望著臉上帶著一抹無奈笑容的謝長諳,就聽見他繼續嘆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該笑還是該哭。
一方面,我知道我並非一廂情願,我心悅的女子同樣心悅於我。」
聽見他的話,梅莓驀的臉一紅。
緊接著她又聽見對方說道:「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喜歡的女子真是個與尋常女子完全不同的,再無替代。」
「梅莓。」
最後,謝長諳忽然喊了自己的名字。
「在的。」
梅莓又抬起頭看向對方。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二人的馬兒已經靠著十分地近,見著謝長諳距離自己這麼近,看見他那雙無垠的星空,梅莓的呼吸也漸漸輕了下來。
「你說的那些,很難的。上一個如你這般想的便是那中州的太后,但是你也瞧見了,她現在的情況。
甚至,如她這般,善終是沒有可能得了。」
不等梅莓反應過來,他卻雙手捧住了梅莓的臉,又道:「你想這麼做,問我是否願意和你一起面對這場風暴麼?
我想,我是願意的。只是你想好,所做的一切也許也會不得善終,結果也並不會如你那般想的美好。
青史之中留名的你我也許不叫『並肩而立』,也許叫『狼狽為奸』,你想好了麼?」
「你、你這是……算答應我了?」
梅莓也不知道是自己在看見謝長諳微微低頭時自己身體激動到忍不住發顫。
她也不知道自己淚水為什麼會這麼多,只是見對方點頭的剎那,更是止不住的落淚。
謝長諳拿出手帕細心地為梅莓擦乾眼淚,二人越靠越近,視線交錯之間氣氛忽然焦灼了起來。
呼吸聲漸漸交融,二人被暖陽和煦風吹得有些目眩神迷,就在彼此想要進一步的時候身下的馬兒卻忽的打了一個響鼻。
「誰!」
謝長諳先一步感覺到身後不遠處野草內的動靜,梅莓也被嚇了一跳,緊接著二人就看見甲七拖著一個「少年」走了出來。
「放開、放開我!」
被甲七抓住的馬尾「少年」還在不斷掙扎,雙手被甲七剪負在身,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而這時候,甲七手裡拿著的一桿非常精緻的銀槍,就算看著似乎被刻意塗黑了,但是依舊難掩它的光華。
梅莓一眼就瞧見了,謝長諳同樣如此。
只是,謝長諳見到銀槍的瞬間,眼神就變了。
他再落到少年身上的目光也發生了變化,開口道:「東方永媛,你怎麼來到這裡了?」
一聽見自己全名被喊了出來,永媛身子一僵,抬頭看著騎在大馬上的冷麵男人,立刻縮了縮腦袋,小聲一句:「景安叔叔好,我來找舅舅。」
眼前這位,便是離家出走兩個多月的東方永媛。
·
「臭丫頭,你一個人從南到北,兩個多月就到了,你飛過來了的麼?!」
「我要是能飛,哪裡需要兩個月?誰家鳥類兩月,走地雞嗎?」
解翼的小院之中,已經洗漱一番的永媛正在狼吞虎咽地吃著飯,一旁的解大陳一臉慈祥地給吃完一碗飯的永媛添著飯。
時不時的,她還能抽個空懟她舅舅一下。
梅莓和謝長諳就這樣坐在不遠處喝茶「看戲」。
全場只有得知自己外甥女千里迢迢跑來這裡的解翼沒有坐下,在桌子周圍上竄下跳好不熱鬧。
解大陳瞪了好幾眼解翼希望他不要打擾永媛吃飯,結果卻被解翼反瞪了回去!
在看著老實埋頭乾飯,頭也不抬的永媛,梅莓又望著解翼和解大陳的眉眼官司差點沒給笑死!
這倆人對待永媛的態度南轅北轍。
好像一個嚴父,一個慈母。
「外面兵荒馬亂的!你怎麼敢亂跑的!」
「舅舅,我這不是平安到了嘛?再說了,我這本事誰敢動我?」
終於吃飽飯的永媛可算放下碗,抬頭看向還在生氣的解翼,這舅甥倆眉宇間還挺像。
「哼!你舅舅我敢,倒霉孩子!」
解翼一向都是慵懶閒適的書生形象,因此最開始他和梅莓說他會打鐵鍛造的時候沒麼都是不相信的。
現如今梅莓眼一瞧這擼袖子打小孩的動作,還確實很像掄錘子打鐵的動作,看著還挺那麼回事。
「哎哎哎,別動手啊舅舅!你打我,小心我告訴我母妃!」
「你信不信你現在回去,你父王將你吊起來打給你母妃解氣!你知道你這齣來你娘身子不好萬一給氣病了可怎麼辦?」
「我有定期到地方寫信回去!」
看著舅甥倆繞著桌子鬥法的,解大陳還站在伸手阻攔,一時間三人上演了一出老鷹捉小雞,好不精彩。
梅莓自然沒有錯過永媛口中的稱呼,加上她的皇族姓氏是,梅莓好奇地在一旁小聲詢問永媛的真正來歷。
在聽聞對方居然是永芳州的永王獨女時候,梅莓的表情更加驚愕了。
她的視線落在了永媛的身上,怔怔出神。
這就是後來她姐姐找到了的後繼者麼?
「這孩子……多大了?」
喊一個一米七五大個的妹子喊孩子,梅莓自己都有些心虛。
只是從剛才梅莓就發現周遭人好像看待永媛似乎也是當小孩子,她這才自然而然地稱呼永媛為孩子。
「十歲。」
「咳咳咳咳!幾歲?」
梅莓被茶水嗆住扭頭瞪大眼睛看著謝長諳,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這孩子啥基因這麼猛?
十歲都這麼高?
她再轉頭看向永媛,她本以為對方臉上那肉鼓鼓的臉頰是吃飯吃出來的,結果、結果,啊,這怕不是嬰兒肥吧?
「十歲這麼高……」梅莓有些呆滯,「這再過幾年豈不是還有的長麼?」
聽見梅莓說的謝長諳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之後便是一聲輕笑:「確實,還有的長。她爹娘這兩年都挺惆悵的。」
永媛光是看臉,那是小巧精緻可愛,但是人吧,也不能看局部。
永媛就是個古代版金剛芭比。
瞧著現在,她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舅舅跑來跑去,最後還是用著她那楚楚可憐的表情和那撒嬌溫軟的聲音將解翼哄得下不去手。
「那解翼是永王妃的弟弟了?」
梅莓忽然想起來了永遠喊解翼喊舅舅,加上解翼的名字的姓氏,梅莓還有什麼想不明白?
「嗯。解翼和永王妃是我娘親最小的弟弟和妹妹。當年外祖家裡出事的時候他們年紀尚未成年,因此被流放了……」
這原本該是個傷心的問題,不過梅莓正在糾結另一件事。
「永王論資排輩的話應該是你堂兄吧?」
「嗯。」
「那你的小姨母和堂兄成親,你們怎麼稱呼啊?」
謝長諳:「……?」
梅莓:有點子複雜_(:3」∠)_
謝長諳:也沒那麼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