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落並不知道自己的稱呼擾亂了他的心湖,腦子裡還在組織著語言,望著他這雙深邃銳利的眼睛,心裡莫名的有些緊張,還有幾分難為情,剛想好的話卻一時間說不出來了。
「你想說什麼?」周容彥注意到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季落沉吟了下,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來了,「彥哥,你想要個媳婦嗎?」
周容彥:「......」
是他想的那意思嗎?
見他僵著臉,季落很是尷尬,不過話都說出口了,不可能收回,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我爸是個渣男,繼母就更不用說了,爺奶也都是唯利是圖的人。」
「今天的事情雖然以我受傷住院暫時停了,周家這邊有可能不會再來鬧,但縣城那個幹部家給了季家定金。」
「以我對繼母的了解,這定金是不會退還的,最後定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將我送過去。」
「我對家裡的人已經徹底心寒失望了,不會如他們的願,也不會聽他們的安排嫁給那戶人家。」
「你爸媽這邊...」
「雖然他們沒有明確說清楚原因,我也基本猜到了,他們是想用救命之恩娶個不要彩禮錢的兒媳婦回去照顧你。」
「我現在處境不太好,不想再回到季家,這一家子無恥噁心的嘴臉,我連一眼都不想多看了。」
「我沒什麼大本事,不過農活和家務活都很擅長,也念了高中有些文化,你看要不要考慮下我?」
這個年代民風淳樸,思想雖然相較以前開放了些,但女同志在婚姻感情之事上還偏保守,季落這種主動的行為還是較為少見的。
她心裡雖有點尷尬,但真正說出來時,面色神情都很淡定,並沒有露出任何羞臊來,一雙眼睛還坦蕩大方的與他對視著,隱隱還流露著兩分期待。
與她的大方不同,周容彥心頭湧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雖然今天跟季落算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談話,兩人交談不多,之前也沒有任何了解,可他對她的印象卻很好。
作為一位優秀的鐵血軍人,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眼前的女孩眼神坦蕩,表面看似柔弱,言行與骨子裡卻有一股不易察覺的不甘與堅韌,這一點倒是與他極為相似。
他十六歲入伍當兵,整整八年時間,其實早就憑個人真本事立下了無數功勞,在部隊是很受領導器重的營長,若不是上次執行任務為救兄弟而受重傷,再給他幾年時間,一定可以再度得到提升晉級。
可這次,傷勢嚴重,醫生斷定難以恢復,恐怕會落下殘疾,他不想給領導戰友們添麻煩,最後選擇回老家養傷休息。
這段時間回到家裡,他也看透了人性的涼薄,更看透了家人的自私冷血,此時其實跟季落有著同樣的想法。
他也想擺脫周家,也有能力離開周家,只不過他還有一件事要辦。
不過這件事情與結婚成家不衝突。
周容彥也是個性格坦蕩直爽的人,女同志都主動提起了,他自然不會忸怩遲疑,而他也沒有心儀的對象,爽快的遵從心意點頭:「季落,我同意,不過有些事情我要提前跟你說下。」
季落欣賞爽快的人,見他會回答得這麼幹脆,心頭暗笑,嘴角噙著淺淺弧度:「彥哥,你說。」
她的雙眼如泉水般清澈透亮,不摻雜任何一絲雜質,黑白分明有神,雙眼認真注視著時,仿佛有漫天星光縈繞在內部流轉,與她對視的人會被眼裡的魔力吸引住心神。
周容彥就被她這雙眼睛勾走了魂。
他自認自己是個意志力非常堅定的人,可現在卻因為她而心神鬆了,心尖都跟著不受控制的顫動了起來。
見他望著自己不說話,季落以為不方便說,微微蹙眉:「彥哥,若不方便就算了。」
「沒有。」
周容彥收回心神,稍稍低頭垂眸,將眼裡閃過的情緒掩蓋住。
再次抬頭時已恢復自然,嗓音語氣如常:「我的傷比較重,在回來之前其實已在部隊醫院住了半個多月,回來又靜養了大半個月,腿依舊沒法走路,以後恐怕會落下殘疾。」
在醫院的時候有護工戰友照顧,他身上其他的傷恢復得還算快,但腿部的傷太重了,他不想給部隊增添麻煩,堅持著讓戰友送他回了老家休養。
部隊沒有虧待他,上次執行任務的獎金全發給了他,戰友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將他在老家的後續休養事宜都打點好了,還給了家裡一筆錢,讓他們照顧好他。
只可惜,家裡人拿了錢不辦事,別說用心照顧,一日三餐都不準時送過來。
「另外,我家情況比季家好不到哪去,爸媽的性格人品你見識了,大哥大嫂都是偷奸耍滑的,家裡還有兩個弟妹,全都是好吃懶做又不好相處的。」
「我爸媽的如意算盤,相信你也看得透,他們想讓我娶你,擺明了是讓你來家裡照顧一家老小,他們好落個清閒。」
「你若跟我結婚,其實是從狼窩跳入虎窩,我還是希望你再考慮下。」
季落是在村里長大的,雖然沒跟周家人過多接觸,但沒少聽鄰居議論鄰村的事,關於他家裡親戚的品行多少聽說過一些。
現在他主動告知,她對他的印象更好了,她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嘴角笑意加深:「彥哥,若是以前的性子,我可能會猶豫下,可經歷了今天的事情,我想通了,我不會再跟以前一樣隱忍裝老實軟弱了。」
「以前年紀小未成年,跟他們對著幹對自己沒有好處,隱忍著總還能有一口飯吃,也不至於去外邊乞討流浪。」
「現在成年長大了,我不會再壓抑著自己的性子,不會任由其他人拿捏欺負,我相信自己可以應付得了你家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