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落,你的戶口怎麼在糖廠?」女公安問她。
季落雙眼在她們兩方身上移動了下,苦著臉告訴她們:「我學習成績很好,從小學到高中都是穩居第一,季家是不同意我念書花錢的,不過我每年拿第一名有獎勵,還不需要出學費,加上有學校領導和班主任極力幫忙,所以我順利念完了高中。」
「高中畢業後,班主任老師推薦我去糖廠應聘,我三個月前參加了糖廠內部的考核並順利拿到了財務部的正式工會計工作。」
「可在我去上班當天,我繼母將我鎖在房間裡,連著關了兩天,等我出來時,同父異母的妹妹季美妮已經拿著我的證件,還有隊裡開的戶口遷移證明等資料去糖廠上班了。」
「冒名頂替?」
老婆婆眉頭緊皺,不著痕跡看了眼旁邊端坐著的兒子,又問她:「你這個繼妹現在在財務部工作?」
「沒有,暫時在車間,上崗三個月後經過考核,再正式去財務部上崗。」
季美妮自從去上班後,回來沒少在她面前吹噓炫耀,原主心裡縱然憤怒,可卻沒有半點辦法,除了將委屈難受吞進肚子裡默默流淚,什麼都做不了。
現在換了芯子,她是不會再軟弱的,就算這份工作拿不回來,她也不會讓季美妮占著她的工作名額。
剛剛這位婆婆看兒子的眼神,她都有注意到,這家人定是糖廠的高級領導,機會如此難得,她是不會錯過這個揭發的好機會的。
「季落,你當時怎麼不去糖廠反映實情?」女公安問她。
季落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當時吵了鬧了,班主任老師還來家裡替我出頭了,可最終是我挨了好幾頓狠揍結束。」
「真是無法無天,這家人當糖廠是他們可隨意欺騙亂搞的地方嗎?」
老婆婆面容慈祥和藹,可聽到這種事,骨子裡的氣勢就出來了,當即表態:「小姑娘,這件事包我身上,若情況屬實,我保證還你一個公道。」
「奶奶,您是?」
季落雙眸微動,看來今天真的運氣好遇到貴人了?
「小姑娘,我兒子在糖廠工作,是個說得上話的幹部,兒媳婦正是財務部的領導,我讓他現在就去查,明早上就來給你結果。」
老婆婆年輕時候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現在雖然退休了,平時不管外邊的事了,不過見這個小姑娘被這家人欺負成這樣,很是同情憐憫。
對坐在旁邊的兒子說著:「老大,你回去調查這小姑娘的事,我這邊不用你守著,我住兩天就回去了。」
「行吧。」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起了身。
「你們也都回去,我自己能走能自理,有事會喊護士同志幫忙,你們過三天來接我就行。」婆婆朝家中晚輩揮手。
她的家人陸續起身,眼鏡男先走到季落這邊,順便向她打聽情況:「小同志,你的個人信息告訴下我。」
「謝謝您。」
季落先禮貌道謝,緊接著告知:「我叫季落,季節的季,落花流水的落,今年18歲,韶江公社牛角灣村人,縣一中高三28班畢業生,班主任老師是於夢雨。」
「我是6月9號去糖廠參加的考核,給我面試的領導姓鄭,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記得他鼻子上有一顆黑痣,頭頂微凸,他給我的考核成績是98分,我的錄取資料也是他發給我的。」
對方心裡有數了,點著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在這裡等我消息。」
他們家的人走了,季落再次向老人家道謝:「奶奶,謝謝您。」
「不用這麼客氣。」
雖然她之前跟季家長輩對峙說話很不客氣,但對他們卻很有禮貌,老婆婆對她印象還不錯,也隨口問著:「我看你這腦袋受了傷,是家裡人打的嗎?」
「嗯,我繼母打的。」
現在反正也無聊的很,跟她說說話也好,季落主動將原主身上發生的糟心事慢慢告訴了她。
老婆婆聽完氣得不輕,之前還覺得小姑娘對她爸爸的態度有些過了,現在知道實情後,覺得一點都不過分,義憤填膺:「你這個親爸真是個爛人,你之前罵的太對了,若是換了我,我今天要好好教他做做人。」
季落扯著嘴角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你報警又請了婦聯的同志出面,這事做的對,你那個繼母喪盡天良缺德啊,為了兩百塊彩禮錢忘恩負義,還將你一個如花似玉又有文化的小姑娘賣給老劉家那個痴傻兒,她幹這種事也不怕遭報應啊。」
「她們才不怕遭報應呢,她們只關心如何將我利益最大化。」
季落見識過很多缺德的人,季三林陶蘭之流,只不過是渣滓敗類中的底層人物,他們除了蠻橫無理鬧騰,並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真本事。
季家兩個老東西也都是自私自利的,眼裡只有錢,唯利是圖,但他們再不要臉也有所顧忌。
因為,季家長孫季勝利在縣城農技站工作,這是季家人的命脈死穴。
原主不懂得利用這個反擊,但她懂,也很精通如何利用這一點扼制住季家並保護自己。
傍晚時分,季家又派了代表來醫院,不過這回不是胡攪蠻纏的季三林了。
季落正端著碗在喝護工給她買來的白粥,見提著公文包來敲門的是大堂哥季勝利,眼神淡淡,喊了句:「勝利哥。」
季勝利穿著白襯衫配灰色長褲,容貌五官隨了他爸,不算很出挑,卻也很精神,進來後先朝隔壁床的婆婆點頭示意,這才過來跟她說話:「季落,好些了沒有?」
「好些了。」
季落知道他是代表季家來談事的,碗裡的粥還有些燙,她乾脆將碗放到床頭柜上冷卻。
季勝利剛在供銷社買了點水果,放在柜子上,給她拿了個橘子。
季落不客氣接著,道了聲謝:「謝謝。」
她平時很少說話,也不跟他們過多接觸,季勝利對這個堂妹的印象很淡,可想著剛剛爺爺和父母長輩們說的話,已猜到她並不像表面上那麼老實軟弱,以前恐怕都是裝的。